第六十章 打更人上門
「噗…」聽到這話,正在飲茶的陳泰直接噴了出來。
李慕白和張慎齊齊僵住,霍然轉頭,瞪著許七安。
「作詩之人不是楊凌?」
小老弟是皮癢了吧,賣我賣的如此乾脆利索…許七安硬著頭皮:「是我的化名。」
「當真?」
「當真!」
兩人還是不信,問道:「你去教坊司做什麼。」
許七安端正坐姿,道:「少年慕艾。」
屋子裡忽然陷入寂靜,三位大儒感覺胸口堵著淤血,想吐又吐不出來。
幾秒後,張慎起身,指了指許七安的鼻子,「你,你…」
他在屋子裡團團亂轉,焦躁的不行:「千古絕唱,你用在一個風塵女子身上,她配嗎?她配嗎?」
是是是,用在你身上就好了…許七安心裡腹誹,表面做出聆聽老師訓誡的姿態。
李慕白同樣情緒激動,「詠梅便詠梅,《影梅小閣贈浮香》,簡直低俗,俗不可耐。生生糟蹋了一首好詩。」
如果能改成《雲鹿書院贈慕白先生》您應該就能笑出豬叫聲了吧…許七安心裡吐槽。
兩句詩成萬古名…用在一個風塵女子身上,確實浪費。但事情不能單看表面,若沒有這首詩博取浮香花魁的青睞,他怎麼套出有用的信息?
怎麼陷害周立?
不陷害周立,萬一周侍郎挺過來了呢,萬一政敵沒有鬥倒他呢?
迎接許家的會是什麼結局。
詩詞本來就是抄的,不心疼。再說,不能解決眼下的麻煩,肚子裡的存貨再多有何用?
再好的詩詞,能兌換成切實的利益,它才是有用的。
陳泰心底嘆息一聲,對於楊凌是許七安的化名,最初是驚訝不信,可仔細一想,又覺得合理。
這等詩才,怎麼可能說出現就出現。
「李慕白和張慎能收他做弟子,我也可以…既然有兩個老師,那為什麼不能有三個…」陳大儒暗暗決定,以後找機會將這位詩才收入座下。
經歷了一番語言轟炸,許七安乖乖的認錯,並許諾將來有好詩好詞,一定先讓兩位老師修改潤色。
李慕白和張慎才勉強消氣。
兩位大儒除了與傳世名詩擦肩而過的悔恨外,是真的覺得許七安把這首詩用在一個教坊司花魁身上,浪費了。
暴殄天物。
許新年還算有些良心,適時出來打圓場,轉移話題:「幼妹在書院啟蒙多日,不知可有成效?」
三位大儒相視一眼,陳泰忍不住笑出聲了:「你那妹妹,當真是心志堅定,堅不可摧。」
張慎無奈道:「一旬之間,教她的先生換了四個。」
李慕白補充:「都發誓這輩子不為稚童啟蒙。」
許辭舊許寧宴:「……」
……
小院,一家人久別重逢。
嬸嬸歡喜的迎接丈夫和寶貝兒子,二叔也歡喜的擁著幼女和妻子。
許鈴音看見父親,悲從中來,抱著他的腿就是一陣嗷嗷嗷。
許二叔一陣憐惜,覺得女兒在書院啟蒙,受苦了,書院的先生一定非常嚴厲。
穿著靛青色羅衣的許玲月站在一側,少女消瘦的瓜子臉帶著淺笑,看著這一幕。
她年紀大,不能像小豆丁一樣無所顧忌的投到父親懷抱,又不是長子,沒有大哥那樣受父母喜愛。
夾在中間的孩子,向來是比較尷尬的。
「一旬沒見,妹妹清減了許多。」許七安走過去,牽起妹妹的柔荑,仔細審視。
綁著束帶的纖腰盈盈一握,胸脯處開始鼓脹,少女含苞待放的身段格外誘人。
瓜子臉大眼睛,遠看近看都沒瑕疵,欠缺一點女人的柔媚,但有著少女純潔的清麗和靈動。
許玲月下意識的抽了抽手,又忍住了,大哥手掌的溫度讓她臉上騰起紅暈,眼波蕩漾起來,柔柔的喊了一聲:「大哥…」
回家的路上,許玲月破天荒的提出想騎馬,但因為不會馬術,經得父親同意後,與許七安同乘一騎。
陽光和煦,風吹在臉上有些涼,大冬天的騎馬,就好比寒冬臘月的開摩托車,還不戴頭盔。
許玲月畢竟是女子,緊緊縮在許七安懷裡,眸子亮晶晶的看著四處的風景,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全感湧來。
許新年懷裡也有一個妹妹。
「二哥,馬顛的我要吐啦…」
「那就回馬車裡。」
「我不要,我要騎你脖子上。」
許二郎被小豆丁煩的眉頭緊皺。
馬車裡的嬸嬸掀開簾子,探出美艷動人的臉蛋。
「老爺,我不在府裡這段時間,有沒有出去鬼混?」
許新年和許七安異口同聲:「沒有。」
嬸嬸打量了兩人幾眼,又不是問你們,多嘴。
……
三天後,休沐。
清晨,許七安擺弄著玉石小鏡,鏡面透出軍弩、銅鏡、朴刀的虛影,宛如一幅筆觸模糊的畫。
這面鏡子暫時被他當成儲物袋來使用。雜七雜八的東西一股腦兒的放進去。
來到主宅,吃了早餐,餐桌上,許玲月帶著期待的表情,說:「大哥今天休沐,與我出去逛逛吧。」
許二叔想起了前陣子的周立縱馬事件,皺著眉頭說:「我今日也休沐,玲月,爹陪你出去吧。」
許玲月沉吟了一下,搖頭:「算了,忽然覺得頭有些暈。」
許二叔:「???」
上午勾欄聽曲,中午回家睡個午覺,等晚上去黑市一趟,我得抓緊突破到練氣境…許七安神遊物外。
這時,門房老張匆匆來報,站在廳前:「老爺,門外來了兩位差爺。」
「差爺?」許平志喝了口白粥,漫不經心的問道:「哪來的差爺。」
許二郎說:「大哥,是你同僚?」
許七安不甚在意:「應該不是。」
門房老張說:「小人不知,但他們穿著黑衣,胸口綁著奇怪的銅鑼。」
許家仨爺們手一抖,無聲的相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凝重。
打更人!
「快迎進來。」許平志連忙起身,向前廳走去。
許七安和許新年跟在身後,念頭急轉,思考著打更人上門的目的。
在大奉王朝,打更人三個字可不是什麼好的寓意,它往往與問罪、入獄、抄家等血淋淋的字眼掛鉤。
但捫心自問,以許二叔的段位,打更人應該是瞧不上眼的。
很快,三人在前廳見到了來訪的打更人。
兩人身穿制式黑衣,身後墜著短披風,胸口綁著一面刻滿繁複咒文的銅鑼。
兩位打更人的年紀都不大,青年,左邊一人面色嚴肅,不苟言笑。右邊一人恰好相反,臉上掛著笑容,眼睛瞇成一條縫。
笑起來瞇著眼的青年,目光掃了眼許家爺仨,笑道:「哪個是許七安?」
許七安跨前一步,「我是。」
瞇瞇眼青年微微頷首:「跟我們走一趟。」
許平志眉頭一跳,橫身擋在許七安面前,抱拳,沉聲道:「兩位大人,我侄兒犯了什麼錯?」
面色嚴肅的青年皺了皺眉。
另一位笑瞇瞇道:「白天不做虧心事,晚上不怕打更人。」
以打更人的行事風格,拒捕的話,會不會當場拔刀砍人?許七安單手按在二叔肩膀,看向兩位打更人:「好,我跟你們走。」
他隨著打更人離開許府,門口停著一輛馬車,臉色嚴肅的打更人指了指車廂,示意許七安進去。
那位始終笑瞇瞇的青年摘下胸口的銅鑼,用力一敲,在響亮的聲音裡,朗聲道:「天乾物燥,小心火燭!」
打更人的衙門在內城,距離許府很遠,步行需數個時辰,所以給許七安安排馬車不是因為他有什麼特殊待遇,僅僅是為了節省時間。
不苟言笑的打更人駕車,車廂內,許七安和那位笑容和煦的青年面對面而坐。
打更人找我做什麼?為了周立的案子?不可能,我不保證完美犯罪,但能保證沒有監控設施的大奉王朝,不可能查出是我綁架的張家二小姐。即使有蛛絲馬跡,也不會這麼快就鎖定我…
許七安伸手入懷中,輕扣玉石鏡背面,傾倒出一張銀票,抽出來看了一眼,面額十兩,他鬆了口氣。
誠懇的遞上銀票,道:「小人是奉公守法的良民,仰慕大人為國為民,勞苦功高,奉上十兩銀子,請大人喝茶。」
「大人要是能告訴小人發生了什麼,小人感激不盡。」
這位打更人目光落在銀票上,一臉人畜無害的瞇著眼睛笑:「打更人規矩森嚴,受賄超過十兩,杖責五十,超過五十兩,流放。超過一百兩,斬首。」
「我顯然沒必要為了十兩銀子挨板子。」
許七安露出訕訕的笑容,正要收回銀子,卻聽瞇瞇眼青年悠悠道:「你想從我這裡套取消息…得加錢!」
許七安不帶煙火氣的遞了三十兩。
青年笑了,眼睛瞇成一條縫,他把兩張銀票收在懷裡,另一張遞出簾子:「收了三十兩,你我各十兩,剩下十兩,今晚去教坊司打茶圍。正好一人五兩。」
不苟言笑的青年接過銀票,低沉的「嗯」了一聲。
瞇瞇眼年輕人翹著二郎腿,對許七安笑道:「規矩雖然很重要,但當大家都默契的無視規矩的時候,你太較真,反而會受排擠。」
PS:這章三千字呦,老鐵們,你們知道等價交換的原則嗎。(?¯3¯?)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div></div>
第六十一章 鐵證如山
他不著痕跡的審視許七安,見他身軀緊繃,笑容勉強,寬慰道:「我只是奉命帶你回去問話,具體內幕不太清楚。不過呢,拿人錢財與人消災,到了衙門,你牢記一句話:該說的東西不要隱瞞,不該說的東西,打死別說。」
我特麼…這道理難道我自己不知道?根本不值三十兩銀子,狗屎,你這就和「已經請有關部門處理」這種沒誠意的托詞有什麼區別…許七安很想一巴掌把瞇瞇眼男人拍死,但他不敢。
馬車駛過一個個鬧市,一條條長街,在巳時初抵達打更人衙門。
許七安跳下馬車,在兩位打更人的押送下進入這座威名赫赫的衙門。
它的辦公場所由兩座三進的院子改建而成,閣樓聳立,穿黑衣綁銅鑼的打更人進進出出,他們神色嚴峻,氣勢凜然。
不知道我會不會被送進打更人的大獄,那裡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…先靜觀其變,我是良民,我又沒犯法…許七安深吸一口氣,平復忐忑的心情。
不多時,他被帶進了一個小院。
院門口立著兩位打更人,雙方做了交接,瞇瞇眼男人停在院門口,笑道:「進去吧,自求多福。」
說完,與面容嚴肅的同伴離開了。
許七安被帶了進去,兩名打更人推開屋子的門,語氣冷漠:「進去。」
這是一間刑訊室,角落裡擺出各種各樣的刑具,中央是一張空蕩蕩的長條桌。
審訊的主官沒有來。
許七安沒敢坐椅子,站在屋裡,思考著打更人為什麼會找自己。
但他還沒來得及多想,腳步聲傳來,有人進了院子。
房門推開,兩名胸口繡著銀鑼的中年人走了進來。
肌肉一瞬間緊繃的許七安飛快掃了眼兩位銀鑼,詫異的發現其中一位竟然還是老熟人。
他鼻樑高挺,五官深刻,瞳孔顏色略淺,有一半的南蠻血統。
正是當初稅銀案時,在府衙後堂見到的那位銀鑼。
「又見面了。」李玉春頷首,眼神裡沒有絲毫熱絡。
兩位銀鑼坐在桌後,神態嚴肅,目光銳利的審視著許七安。
「我問你答,若是說謊,大刑伺候。」那位陌生的銀鑼沉聲道。
「是…」許七安心裡一沉,這兩位完全是看犯人的眼神。
李玉春皺了皺眉:「回答問題之前,先整理衣冠,這是最基本的禮儀。」
許七安才發現自己的衣襟過於鬆散,不夠對稱。是馬車上偷偷掏銀票造成的。
等他緊好衣襟,李玉春神色微鬆,像是解開了一樁心事。
那位面生的銀鑼問道:「你知道稅銀案的幕後主使是前周侍郎嗎?」
許七安如實回答:「聽司天監的采薇姑娘說起過。」
「那你知道周立對付你,也是出於報復。」
「想到了。」
許七安牢記瞇瞇眼青年的告誡,該說的絕不隱瞞。那天司天監白衣們衝入刑部救他,眾目睽睽,無法否認。
不如大方承認,顯得風光霽月。
「你知道周立想置你於死地嗎?」
「知道。」
「所以,為了不被周家報復,你綁架了威武侯的庶女,嫁禍給周立。」那位陌生的銀鑼,眼神犀利的光芒一閃。
果然是為了這件事……許七安絲毫不慌,甚至表現出一定的茫然,和被冤枉的驚慌:「大人說的話,小人聽不懂。」
「威武侯庶女被劫持那日,你未在長樂縣衙門當值,去了何處?」
「小人勾欄聽曲去了,小人的確瀆職,時常偷溜去勾欄聽曲。」
這一點,王捕頭等胥吏可以為他作證,因為大伙都是這麼摸魚的。
何況,我長樂縣的快手曠班逛勾欄,與你們打更人有何干係。
「那你怎麼解釋憑書的事?衙門發放憑書的記錄裡,多次顯示你去了內城。」李玉春沉聲道。
「小人冤枉!」許七安瞪大眼睛,激動的為自己辯護:「小人從未去過內城,從未在衙門取過憑書。」
他們在框我,我進內城都是托人辦的憑書,手腳乾淨著呢…而委託人是楊凌,和我許七安有什麼關係?
兩位銀鑼審問了片刻,沒有從許七安的話語裡抓住任何蛛絲馬跡。
他們相視一眼,似乎有些詫異。
論起審問技巧,我也是專業的…許七安鬆了口氣,目光瞥見刑具,心裡又是一緊。
李玉春嘆口氣:「不錯,如果不是我們提前掌握了證據,光憑剛才的對話,說不準已經相信你了。」
又是在框我…語氣還很有把握似的…許七安面無表情。
作為警校畢業,在警局工作過幾年的專業人員,許七安有信心應對各種審問。除非對方屈打成招,那是另一回事。
周侍郎已經倒台,沒有證據的情況下,他相信打更人不會過分為難。
那位面生的銀鑼,從兜裡掏出小本子,打開,看了許七安一眼,照著本子念:
「十月初一,壬戌日,許七安自雲鹿書院返回,於寶器軒購金步搖兩支,途中遭人跟蹤,疑似周府的人。
「當晚,吾驚退周府刺客。」
「十月初二,癸亥日,移女眷至雲鹿書院避禍。」
「十月初五,丙寅日,進內城,入教坊司。留宿影梅小閣一夜,《贈浮香》疑似許七安所作。」
「十月初七,戊辰日,駕馬車衝撞威武侯庶女,以未知手段劫走威武侯庶女。」
面生銀鑼合上小本子,嘲諷的看了眼許七安,嗤笑一聲。
許七安身體一寸寸發涼,像是寒冬臘月裡缺乏裹身衣物,緩緩打了個寒顫。
打更人在跟蹤我…在我去書院那天就跟蹤我了…這些天所有的謀劃都被打更人看在眼裡…完了!
為什麼打更人會跟蹤我,我只是個小快手,這不合理…許七安在心裡憤怒的咆哮。
他感覺到了深淵般的絕望。
構陷戶部侍郎,劫持侯爵女兒,兩樁罪加起來,足夠滿門抄斬。
雲鹿書院的大儒救不了他,司天監的白衣救不了他,沒人能救他!
我的腳手收拾的很乾淨,沒有留下任何可以定罪的證據,但跟蹤我的打更人全程目睹了我的謀劃…人算不如天算。
許七安額頭沁出了豆大的冷汗,在兩位銀鑼戲謔陰冷的注視中,緩緩滑過臉頰,滴落在地。
等等!
他忽然注意到一個不合理的細節,既然打更人目睹了全過程,為什麼不揭穿他?
只要把本子遞交上去,周立就能脫罪,而揮向許家的屠刀在遲到一個半月後,再次落下。
為什麼要等到周侍郎倒台之後,才請他過來「喝茶」。
許七安吐出一口濁氣,連帶著各種負面情緒一起吐出來,低眉順眼:「小人認罪,一切都是小人幹的。兩位大人如何處置,悉聽尊便。」
那位面容嚴肅的銀鑼挑了挑眉,與李玉春對視一眼,兩人露出了笑容。
「很聰明,非常敏銳。」李玉春笑道:「剛才是為了試探你,如果你在審問中露出破綻,或者在鐵證面前被摧垮心智,那麼迎接你的是真正的制裁。」
頓了頓,他收斂了嚴肅的臉色,笑容愈發輕鬆:「而現在,迎接你的是打更人的邀請。」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六十二章 資質測試
打更人的邀請…邀請我?
許七安一時難以置信,他保持沉默,沒有急著開口。
「你是個人才,當時在府衙後堂,我就已經確認。只是打更人有規矩,練氣境是底線。」李玉春換了個很隨意的坐姿,不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,道:
「作為大奉的守護者,陛下的保衛者,要求高一些是正常的。
「但你用自己的本事證明了你,即使是煉精境,打更人也願意招攬你。」
是因為我的手段夠髒,心思夠縝密,所以破格錄取?
對,這個一半南蠻血統的銀鑼,在破解稅銀案時就表示很欣賞我。
那位臉色嚴肅的銀鑼補充道:「當然,最主要的原因是長公主推薦了你。」
長公主?!許七安又是一驚。
長公主是哪位,她為什麼要推薦,我根本不認識她啊。額…我確實在雲鹿書院裡聽說過她。
但,我們從未見過,她為何向打更人推舉我?
許七安滿肚子的困惑與不解,兩位銀鑼似乎沒有為他解惑的打算。也可能他們自己也不清楚。
「除了這些,兩位大人不舉報我的原因是…」
李玉春笑道:「你應該知道打更人的職責。」
監察百官…貪墨國庫錢糧的周侍郎與打更人不是一個陣營,甚至,周侍郎的倒台也有打更人組織在推波助瀾…許七安恍然。
「周侍郎遲早要完,我們已經開始著手對付他,只是你的小小計謀,幫我們加快了進度。」那位臉色嚴肅的銀鑼說道。
李玉春看了他一眼,道:「孫大人,按照之前約定好的,這個人我收下,請給我們一點交談的空間。」
姓孫的銀鑼不走,而是凝視著許七安:「你有選擇的權力,跟他還是跟我。」
「我們兩人之間的權力差別不大,但他這個人死認理,不知變通,跟著他的銅鑼過的一般,而跟著我的銅鑼,最多三年就能在內城買一棟還算不錯的小院。」
工作三年,首都一套房…還真是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…許七安委婉的拒絕了孫銀鑼的招攬,道:
「當初稅銀案時,李大人給了我將功贖過的機會,這份恩情我一直記著,我想在他手底下做事。」
這只是原因之一,另一個原因,他不願違背本心,做太多「撈偏門」的勾當。
孫銀鑼微微點頭,讚許道:「懂的知恩圖報是好事。」
他毫不留戀的出去了。
等門關上,李玉春指了指對面的椅子,溫和的笑道:「坐,自我介紹一下,本官李玉春,以後是你的頭兒,你可以直接這麼稱呼。如果覺得不習慣,喊李大人也可以。」
喊你春哥行不行…許七安入座,略有拘謹的喊了聲「李大人」。
「在我麾下做事,要無愧於心,這點你切記。」李玉春告誡一句後,開始介紹打更人組織:
「在打更人裡,最底層的是白役,沒有編制,幹的是雜活。其次是銅鑼,是正經的打更人,至少是練氣境,月俸五兩銀子二石米。往上就是銀鑼,享百戶待遇。
「銀鑼之上是金鑼,是最高層次的職位。大奉京城只有十位金鑼,直接聽令於魏公。」
許七安點點頭,這些常識他是知道的,那魏淵是打更人組織的一把手。
「打更人的職責,監察百官,守護京城。具體業務,你往後慢慢熟悉。」李玉春審視著許七安:
「你現在是煉精境巔峰,我有兩個建議:一,慢慢積累功勳,等待機會。二,支付四百兩銀子,我幫你開天門。」
許七安毫不猶豫:「我選第二個。」
李玉春瞇了瞇眼:「挺富有的嘛。」
「司天監的采薇姑娘借給我的。」許七安臉不紅心不跳的把鍋甩給大眼美人。
李玉春點了點頭:「我先安排你更改戶籍,辦理相關手續。」
他說完就出門了,過了一陣,領著瞇瞇眼青年和不苟言笑的青年進來。
「宋廷風。」笑起來就瞇眼睛的男人自我介紹,上下打量許七安:「你可以啊,進來一趟,成同僚了?」
「朱廣孝。」不苟言笑的青年說完,便不再說話。
許七安跟著兩人去辦理入職手續,路上,宋廷風語氣隨意的聊天:
「跟著李頭兒做事,總體上比較輕鬆,沒那麼多勾心鬥角的破事。壞處就是撈錢的時候要謹慎,小貪無所謂,不要太過分。」
「那你能把三十兩銀子還我嗎?」許七安真誠的凝視著他。
宋廷風回以更真誠的眼神:「我什麼時候收過你的錢?」
……賤人!許七安咧嘴笑:「哦,是我記錯了。」
「對了,我們今晚準備去教坊司,一起嗎?」宋廷風發來邀請。
我最討厭這種腐朽的官場交際…許七安展顏一笑:「好。」
辦理完手續後,宋廷風帶著他朝衙門深處走去,邊走邊解釋:「入職打更人後,還有一項流程,測試資質。」
「測試資質?」許七安腦補了手按在水晶石上,測試鬥氣段位的畫面。
「是魏公定的規矩、設立的流程。」宋廷風說道:「分別是『智』、『力』以及『問心』。」
說著,他們來到一座閣樓前,邁過高高的門檻,進入一樓大廳,承重柱上掛著兩句詩:
願以深心奉剎塵。
不為自身求利益。
「這是魏公寫的,用來警醒、告誡我們。」宋廷風說道。
「很顯然,這並沒有什麼用。」許七安斜了他一眼,話有所指。
宋廷風假裝聽不懂,帶著他往裡走,「你現在是煉精境,戰力就不需要測了。先測試智力。」
他招來閣樓內的吏員,吩咐下去。
片刻後,兩名吏員進來,手裡各捧一只錦盒。
宋廷風笑道:「他們兩人手裡的錦盒,一只裡面是空的,一只裡面有東西。你可以挑選其中一人詢問,但只能問一個問題。」
「而他們之中,有一個人只說假話,一個只說真話。」
宋廷風「嘿」了一聲:「你有一炷香的時間去思考,我不能給你任何提示。」
朱廣孝言簡意賅的提醒道:「這個問題很難,你仔細想。」
宋廷風點點頭:「雖然魏公說這只是小遊戲,但能猜對的人很少。我雖然事後悟透了,但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。
「據說只有金鑼大人們,才能在二十息之內悟透這題。」
吏員點了一根香,擺在旁側。
這種簡單的邏輯題,我上輩子不知道啃過多少。
許七安扭頭問左邊的吏員:「如果你是他,你會告訴我什麼?」
那吏員有點懵,似乎沒想到許七安會問這樣的問題,思考了好一會兒,悶聲道:「沒有東西。」
許七安點點頭,伸手按在右邊衙役手裡的錦盒:「東西在這只錦盒裡。」
宋廷風張了張嘴,臉色僵硬的看向面癱同伴:「多久?」
朱廣孝語氣有些鬱悶:「不算吏員愣神的功夫,十二息…」
空氣沉默了一秒,宋廷風拱了拱手,無奈搖頭:「你能破稅銀案,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。」
他是知道許七安這號人物的,李玉春是稅銀案的主審官之一,當時宋廷風和朱廣孝就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追蹤不存在的妖物。
稅銀案破了之後,作為案件的參與者,他自然就知道許七安的存在。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六十三章 許七安:我還有搶救的機會
「問心關在樓上,你從這裡上樓,一直走到頂層就成。」宋廷風把他帶到樓梯口,指了指樓上:
「這一關沒有要求,但你要記住,隨心而走,過於做作的話,評分會降低。」
「評分有什麼用?」許七安反問。
「你倒測資質是為什麼?評分四等:甲乙丙丁,資質越好。自然越容易被栽培。」宋廷風揚了揚下巴:「我是乙。」
朱廣孝悶聲道:「我是丙。」
我是個大壯丁…許七安默默的玩了個梗,獨自登樓,來到二樓時,他看見正對樓梯的紅漆柱上掛著一面古樸銅鏡。
鏡子裡映照出他的身影。
許七安沒來由的心悸了一下,渾身肌肉不受控制的緊繃,繼而緩緩放鬆。
內心雜念沉澱,心境平和,放下了所有功名利祿以及私慾。
這鏡子有問題…這個念頭剛閃過,便沉澱在心底,不去在意。
強行進入賢者時間…這個念頭也隨之沉澱。
他腳步輕鬆的轉過拐角,來到二樓大廳,這裡供奉著一尊佛陀,體態豐福,寶相莊嚴。
香岸上擺著貢品,香火裊裊。
佛前站著一位吏員,看著他。
許七安臉色平靜的端詳了幾眼佛像,便不再去看,朝著第三層的樓梯走去。
吏員目送他的背影離開,低頭在紙上書寫,似在評價。
……
第三層供奉的是道尊,身穿道袍,手持木劍,腳踏祥雲。
法相前同樣有一位吏員,靜靜的看著許七安的到來。
等許七安隨意打量幾眼就轉身離去後,吏員同樣提筆,在桌案鋪開的紙張上寫評價。
…
第四層供奉的是儒家聖人,穿儒衫,戴儒冠,眺望遠方。
聖人泥塑前依舊站著吏員,靜靜的看著許七安。
這座聖人雕塑與雲鹿書院的如出一轍…許七安心裡作此感慨,毫不留戀的走人了。
他來到了最高層——第五層。
第五層供奉的是一位身穿黃袍的男子,他巍然而立,雙手拄著一柄劍,劍眉星目,氣勢凜然。
許七安不認識這位,但那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說明了一切。
大奉王朝的某位君王,或者,開國大帝。
走到這裡,他忽然明悟了「問心關」的真正含義,測資質只是一部分,真正的含義是測一個人的道德品質。
那面鏡子的作用是讓人無法做出違背心意的舉動,故意上香禮拜。
……糟糕,我沒有禮佛,沒有拜道尊,沒有拜聖人,這說明我是個不敬神不禮佛不屑四書五經的人…
…這些都沒關係,但第五層的這位我一定要拜…不拜我就完蛋了……一個無君無父無視神佛的人,是不容於這個時代的…
打更人是什麼組織?
是隸屬於皇帝的間諜、護衛機構。
它可以不敬三教,但不能不忠於皇帝。
所以「問心關」是一次道德品質的篩選。
許七安無疑是不合格的,他一口氣上五樓,沒一個拜的。
我這種人間之屑,會被踢出打更人衙門的吧…這就罷了,關鍵是打更人知道我陷害周立的罪行,誰知道會不會因此翻舊賬…
這些念頭逐一閃過,繼而沉澱,自動忽略。
許七安焦急的對抗著「賢者模式」,強迫自己去叩拜君王,兩股意識瘋狂對抗,身軀僵硬,肌肉痙攣發抖。
候立在君王相前的吏員,觀察了許七安片刻,掠過他下樓去了。
幾分鐘後,吏員返回,許七安還站在原地,渾身僵硬著顫抖,像是手腳抽筋一般。
那位吏員像是打量珍稀動物一樣打量許七安,低聲道:「我已經於樓下的同僚交換過評價了。」
吏員繼續說:「魏公設立問心關時,有過一個交代,倘若有人連續五樓不扣不拜,那定是十惡不赦之徒。」
……哥,再給一次機會!
許七安內心焦急萬分。
「於是魏公又給了一個機會,單獨設立了第六關,只是那一關從未有人去過。」吏員神奇的打量許七安:「你是蠍子拉屎,獨一份。」
「你放鬆身體,別抽筋了。」他說。
許七安不再與內心的賢者模式對抗,調整呼吸,成功讓肌肉不再抽搐。
這時才發現脊背已經濕透了。
他跟著吏員繞過君王雕像,去了更深處的區域,
鏤空的窗戶裡灑落斑駁的陽光,細細碎碎的照亮屋中的木台。
木台上刻著一行詩。
殺盡敵酋百萬兵,腰間寶劍血猶腥。
歸來手持黃金鑭,滿朝文武未敢言。
小詩寫的還挺霸氣…給我看詩是什麼意思。
許七安側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吏員,本來想塞點銀票,從他那裡套取信息。
轉念一想,區區一個吏員,懂那位權柄滔天的宦官心意?不可能吧。
別把自己給帶歪了,反而死路一條。
鬥詩?不可能,主題顯然不是比拚詩才。問心關與思想品德有關,得從這方面著手。
既然是考驗思想品德,那魏淵放這首詩在這裡幹什麼?
許七安摒除雜念,積極開動腦筋。
第六關就是給我這種無君無師,不敬神不禮佛的唯物主義者安排的,相當於是最後一個機會。
那自然是想從我這裡挖掘出一些珍貴的思想品德。如果我沒有,那就死定了。
珍貴的思想品德…豁然間,許七安想到了一樓大廳裡的那副聯子:
願以深心奉塵剎,不為自身求利益。
而打更人的職責是監察百官…魏淵這首詩,同樣有盡忠報國,威壓百官的意思。
想到這裡,他豁然通透,明白了那位大宦官的意思。
這首詩擺在這裡,不是為了鬥詩,而是共情。
倘若那個無君無師的十惡不赦之徒,真的秉性惡劣,在問心關裡,他是無法對抗自己的本心,強行寫出共情詩的。
反之,說明他還有珍貴的品德在身,魏淵願意給一次機會。
許七安嘆息般的吐出一口氣,伸出手:「筆墨伺候。」
吏員遞來毛筆,在木台上鋪好宣紙。
許七安筆懸於紙上,閉上了眼睛。
我雖然心中無君,亦不屑敬神禮佛,是個地道的唯物主義者。
但我非十惡不赦之徒,我心有正義,腳下有原則。我從未魚肉百姓,從未依仗胥吏身份敲詐勒索,即使,這是社會常態…
即使,我曾拚命想賺錢。
你要共情,我便賦詩一首,如你所願。
許七安落筆,沒有任何心理障礙,以醜陋的字體寫下:
爾食爾祿,民脂民膏。
下民易虐,上天難欺。
吏員神色恍惚的看著紙張上的四句話。
他收了宣紙,認認真真的盯著許七安看了一會兒,道:「問心關已經結束,大人自便,只是結果出來前,莫要離開衙門。」
「每一位打更人的資質,都需魏公親自裁定,小人這就給魏公送去。」
他幾乎是以跑的方式離開了樓層,樓梯裡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,迅速遠去。
許七安感覺自己虛脫了一般,扶著木台喘息片刻,也跟著下樓。
宋廷風和朱廣孝在一樓等著他這位同僚,見許七安下樓,笑著招了招手:「跪了幾次?」
他笑瞇瞇的模樣,像是隻狐狸。
下樓的吏員沒有告訴他過程和結果。
許七安張了張嘴,最後選擇了沉默。
朱廣孝不苟言笑的臉上,兩條眉毛微微一皺:「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。」
何止不太好,我感覺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兩回了,比過山車還刺激…許七安心累的搖搖頭,說道:
「我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喝茶,休息一下。」
宋廷風笑瞇瞇的挑一挑眉:「再給你請個勾欄女子,敲肩揉腿?」
你就像個在天橋底下說相聲的…許七安笑著點頭:「去教坊司請浮香花魁。」
宋廷風一愣,哈哈大笑:「這個夢,我年輕的時候也做過。」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六十四章 各大修行體系
打更人衙門最高的建築,是中庭的浩氣樓。攢尖頂,層層飛簷,四望如一。
下四層外有迴廊,五六層的迴廊可做瞭望廳,俯瞰整個打更人衙門。
那位被江湖人稱作「魏青衣」的大宦官便住在樓裡。
七樓的茶室,軟塌上,身穿青衣的男人半倚著,手裡握著一卷書。
天青色的衣衫繡著繁複的雲紋,做工精細考究,烏髮用玉簪束著,鬢角霜白,臉盤白淨無須,雙眼深沉,內蘊歲月洗滌出的滄桑。
魏淵是個氣質與外貌俱全的男人,儒雅清俊,深沉內斂。
茶室裡還有兩個人,陪著魏淵飲茶看書的,是個一本正經的嚴肅男人,五官僵硬如雕刻,不見絲毫情緒。
另一人氣質陰柔,容貌俊美,丹鳳眼,柳葉眉,嘴唇薄而紅潤,乍一看,讓人懷疑是女扮男裝。
那位氣質陰柔的男子站在瞭望亭,沐浴著暖融融的陽光,單手按在腰間懸掛的刀柄上,道:
「陽光明媚,萬里無雲,在此處看風景不比躲在室內看書更有意思?」
魏淵放下手中書卷,笑道:「能看的書越來越少了。我近來聽說司天監多了一本藍皮書,上面記載著天地萬物的本質,甚是好奇。」
「楊硯,再過一旬就是陛下祭祖的日子,通知下去,加緊內城的巡邏,縮減內城的通商。」
臉龐僵硬的男人「嗯」了一聲。
氣質陰柔的男子吐出一口氣,「義父,你真不打算爭戶部侍郎的位置,安插自己的人?」
「這是必要的退讓。」魏青衣說了一句,目光望向茶室門口,一位藍衣吏員低頭進入。
「魏公,這是新晉銅鑼的資質測試結果,及戶籍,請您評判。」
吏員遞上一疊文書。
魏淵打開戶籍看了一眼,新晉銅鑼叫許七安,原長樂縣快班快手。父親和叔叔都是軍伍出身。
這些資料既重要,又不重要。
重要是因為打更人的身份特殊,必須是祖上三代以上清清白白。許七安是大奉京城人士,土生土長。
所以許七安的身份是合格的。
不重要的意思是,每個打更人都是類似的清白身份。
戶籍下面壓著「智力」考核的結果,魏淵看了一眼,嘴角勾勒起笑容:「倩柔,當初你答題時,用了幾息?」
氣質陰柔,貌美如花的男子聞言,下巴微微一昂,「十五息,楊硯是十九息。」
「這位新晉銅鑼是十二息。」
十二息…氣質陰柔的男子挑了挑眉,傲然評價道:「還不錯。」
面容僵硬的男人臉上不見表情,道:「能在短時間內勘破稅銀案,這份才智,不奇怪。」
魏淵笑了,目光盯著後續的備註,補充道:「捧盒的吏員愣了五息左右。」
「不可能。」氣質陰柔的男子驀然回身,走進了茶室。
楊硯皺了皺眉。
也就是說,思考的時間只有七息,何等敏銳的思維。
楊硯起身,抱拳道:「義父,這人給我吧。」
「是在你名下,他跟著銀鑼李玉春。」魏淵放下茶盞,望向氣質陰柔的男子:「你們見過他,那天在司天監。」
司天監…氣質陰柔的男子沉吟幾秒,哂笑道:「他啊,口出狂言的小子。」
楊硯一聽這位新晉銅鑼在李玉春手底下做事,滿意的點了點頭。
每位金鑼都管著七位銀鑼,李玉春就是他麾下的。
「義父,戰力如何?」楊硯問道。
「煉精巔峰,沒有測試的必要。」魏淵笑道:「此人是長公主推舉的,我瞧他心思活絡,是個能做事的,就特殊他加入打更人。」
長公主?!
楊硯與氣質陰柔的男子相視一眼,這個消息魏淵並沒有告訴他們。
魏淵繼續瀏覽「問心關」的考核結果,漸漸的,他溫和的表情變的嚴肅,深邃的眸光變的銳利。
楊硯挺直腰桿,望向紙張。
氣質陰柔的男子則大大咧咧的走到魏青衣身邊,探頭一看,頓時笑了:「竟是個比我還狂的小子,義父,怎麼處置?」
笑容裡帶著幸災樂禍。
魏淵抽出最底下那張紙,紙張寫著醜陋的字體:
爾食爾祿,民脂民膏。
下民易虐,上天難欺。
魏青衣的瞳孔倏地凝固,凝視著兩段話,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「下民易虐,上天難欺…」楊硯重複著這句話。
氣質陰柔的男子眸光微閃,從短暫的驚愕中恢復,注意力與面癱楊硯正好相反:
「爾食爾祿,民脂民膏…嘿,所以這位小快手覺得自己吃的是百姓的脂膏,而不是帝王家的。」
楊硯想了想,問道:「義父覺得呢?」
魏淵反問:「你覺得呢?」
楊硯斟酌道:「食君之祿,擔君之憂。」
言下之意,便是不認同那句話。
魏淵點點頭:「等將來有朝一日,那小銅鑼升到了金鑼,你自己與他辯論去吧。」
陰柔男子眉梢一揚:「義父覺得,那小子將來能成為金鑼?」
「只要他是武夫,那就沒有問題。」魏淵笑容溫和:「三教各有規矩,術士受人間氣運拖累,巫蠱亦然,當世之中,唯有武夫最純粹。
「我雖厭惡武者以力犯禁,卻也不得不承認,越是桀驁的武者,越能勇猛精進。
「心中無所敬,無所畏,才敢顛倒乾坤。」
說到這裡,魏淵從桌案下取出一塊新的硯台,倒入硃砂和清水,研成紅墨,毛筆蘸了蘸。
在戶籍上寫了「甲上」二字。
「桀驁不馴為武夫,胸懷天下為俠。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。」
甲上!
打更人建立以來,得此評價者,屈指可數。
……
某間密室。
李玉春指著木桶,道:「脫光衣服,坐進去。」
終於要踏入練氣境了……許七安按捺住內心的激動,瞄了眼氣味刺鼻的浴桶,盛滿了墨綠色的汁液。
這玩意叫洗髓液,就這一桶,差不多要一百五十兩銀子。
快速脫掉衣服、褲子、鞋子,赤條條的坐進浴桶。
李玉春道:「你沒有破身吧?」
許七安點點頭:「我二叔是御刀衛百戶,與我說過的。練氣境之前,不能破身。」
他舒服的靠在浴桶裡,問道:「頭兒,你是煉神境?」
李玉春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那煉神境後面是銅皮鐵骨對吧。」
李玉春又「嗯」了一聲。
許七安就笑道:「名字不好聽,為什麼不叫金剛境。」
銅皮鐵骨過於low逼,會顯得我們武者都是沒文化的泥腿子。
「佛門三品叫金剛。」李玉春給出解釋。
原來如此!許七安點點頭,悉心請教:「頭兒,天下諸多修行體系,哪個最強?」
李玉春毫不猶豫的回答:「道門說,他們最強。」
「那其他體系呢?」
「其他體系都認為自己是最強的。」
「哦…懂了。」
「不過天下所有體系都有一個共識,就是武者最粗鄙,最上不得檯面。」
「……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,因為武夫只有怪力,卻沒有神異。」
還是不夠花裡胡哨。
「這只是表面,裡頭還有更大的秘密,涉及到修行體系的上限。」
許七安挺直了腰桿,試探道:「頭兒,能告訴我嗎?」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
第六十五章 絕世天才?!
李玉春大馬金刀的坐在浴桶邊的椅子上,頷首:「這些知識你有空可以自己去藏書閣看。
「不過,反正我要在這裡盯著你,便與你說道說道。在你的認識裡,一品是不是體系的極限?」
許七安點點頭。
「各大修行體系的品級,原本是模糊的,沒有那麼清晰的標準。直到聖人晚年,把天下修行體系,劃分為九品,然後一直沿用至今。
「但是,聖人並沒有把他自己劃入到品級裡。」
「這是為什麼?」許七安問。
「你先聽我說完。」李玉春接著道:「除了聖人,還有四位在品級之外,分別是蠱神、巫神、道尊、佛陀。
「他們被譽為萬劫不磨,永生不死。」
這下許七安懂了:「神佛不在品級之中…不對,這世上真的有神仙?!」
李玉春搖頭:「不清楚。」
許七安想了想,給出猜測:「我聽說聖人只活了八十二,按照頭兒你的說法,他應該長生不死才對。所以,其中有誇大的成分。」
這個問題李玉春無法回答,因為沒有答案。
自古以來,仙人的傳說淵源流傳,長生不死更是每一位君王的畢生心願。
但誰敢說自己見過仙人?
「其他體系都有超越品級的存在,但武夫沒有,一品武夫,就是當世之最。」李玉春把話題帶了回來。
所以大家都覺得武夫是粗鄙的體系…許七安忽然注意到一個問題:「不對啊,司天監的術士也沒有。」
李玉春點點頭:「但不可否認,術士是所有體系中,貢獻最大的。」
這個知識點許七安知道,術士九品是醫者,妙手回春,救死扶傷。
術士七品是風水師,堪輿地形,為百姓和王公貴族選墓地;佈置家宅做出卓越貢獻。
術士六品煉金術師,極大推動了社會發展,滿足了老百姓物質需求。對這個時代的工業以及手工業做出巨大貢獻。
宋卿同學是其中翹楚,他為「人獸」事業嘔心瀝血。許七安覺得自己還是穿越的早了,再緩幾十年,說不定能寫一本《異界風俗X評鑒指南》
此外,許七安還知道司天監的術士負責更新、制定黃歷。
對於農耕文明來說,黃歷太重要了,直接關乎田地收成。
相比起其他體系,術士簡直是為國為民的榜樣,為文明的進步添磚加瓦。
「頭兒,我突然開始疼了。」許七安皺了皺眉。
藥水浸潤毛孔,像是一根根細密的針,讓他渾身都在刺痛。
「疼就對了,洗筋伐髓。」李玉春道:「再過一炷香,你會感覺自己正被千刀萬剮,那時候,就是我為你開天門的時候。
「你可以說話分散注意力。」
許七安點點頭:「所以,我們的皇帝陛下,二十幾年來潛心修道,是為了長生不死?」
當今聖上封了一位絕色道姑為國師,潛心求道二十幾年,是舉國上下皆知的事。
甚至有落魄文人寫了皇帝陛下與絕色道姑雙修艷史…結局當然是被河蟹神獸制裁了。
「可是,武夫雖然沒有超越品級的存在,但應該能延年益壽吧?潛心修武就好了,何必追逐虛無縹緲的長生呢。」
對於許七安的觀點,李玉春反問道:「你煉精用了多久?」
「十七年。」許七安說,他整整卡在煉精巔峰兩年。
「慢了些,擁有充足資源的世家子弟,十六歲左右就能煉精巔峰,考慮到身體發育問題,十五歲是極限。」李玉春說道:
「但是,就算是那些世家子弟,也未必能順利踏入練氣境,因為除了每日打熬體魄的毅力,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有美色這一關。越是鐘鳴鼎食,越容易陷在美色裡。」
「而煉精境只是武夫體系的初始,你可以想像,要達到高品境界,延年益壽,這有多難。」
我懂我懂…那浮香姑娘肯定早晚罵我一遍禽獸不如!我今晚就叫她知道什麼叫做:一條鞭法!
許七安深有同感。
原主是個武癡,性格也倔強,喜歡鑽牛角尖,正是這種性格的人,才能日復一日的打磨身體,為武夫之道打下堅實基礎。
而就算是這樣,原主每天還得與自己的雙手做激烈抗爭,不給左右手裝逼的機會。
換成許七安自己,他可不保證自己能堅持這麼多年,更不保證能在美色面前堅守本心。
畢竟男人雖然平時思考時用的是上面的頭,但某些時候,下面那個木有腦子的頭才是本體。
漸漸的,許七安談話的興致越來越淡,即使說的都是他感興趣的修行知識。
他的眉頭越皺越深,疼痛快超過他忍耐極限。
「差不多可以了,藥浴的作用是刺激你的身體,讓沉睡的氣機覺醒。」李玉春起身,單手按在許七安頭頂,沉聲道:
「開天門是很困難的事情,資質好的,我只需要運轉氣機在你體內走三個周天,你就能自己尋出氣感,從此內外交感。」
「那資質差的呢?」許七安擔憂的問。
「資質越差,氣機運轉的次數就越多,而正常人的極限,是九個周天。也就是說,如果第八個周天你還無法自尋氣感,那你就不適合武夫這條路。」
李玉春凝視著他:「我很期待你的資質。」
說完,他閉上眼睛,不再交談。
緊接著,許七安感覺一股暖流從頭頂百會穴灌入,下沉丹田,遊走四肢百骸。
身體似乎馬上記住了運轉路線,走完一個周天後,自行激盪起氣機,擺脫了陪跑,自己單飛去了。
……李玉春睜開眼睛,略帶茫然的眼神看著浴桶裡的小老弟。
許七安回了個茫然的眼神,「好像蠻簡單的…」
李玉春:「……」
「你自己運轉幾個周天試試,我看看情況。」李玉春只能這麼說。
三周天運轉結束,許七安睜開眼,他沒有鏡子,所以看不見踏入練氣境帶來的細微變化。
首先,雙眼更加明亮有神,如含星子。
單單是眼睛上的改變,就足以讓他的魅力更上一層樓。
其次,氣質變的更加厚重、內斂,淵渟嶽峙。
最後是皮膚,藥水浸泡皮膚,刺激毛孔,排除了潛藏在毛孔裡的雜質,比如黑頭。
通紅的皮膚透著一種嬌嫩的感覺。
感覺身體裡新生的力量在四處亂串,許七安舒展四肢,抬手,隔空一掌打在窗戶上。
格子窗「砰」一聲裂開。
氣機外放,這是練氣境初期的神異。若是剛才手握刀劍,許七安就能催發刀氣或劍氣。
當然,威力不會很大,畢竟他剛入練氣境。
像二叔那種練氣境巔峰,可以一刀劈斷牆壁。也可以隔空御物。
「很好!」李玉春面無表情,微微點頭:「你繼續運轉周天,搬運是強大氣機的修煉法門,同時也不能鬆懈對體魄的打磨。」
說完,他離開了密室,走出房門的一瞬間,春哥滿腦子「不可能」的念頭。
李玉春扭頭看了眼裂開的窗戶,嘴角一抽。
絕世天才?!
這麼輕易給我遇上了吧?
對了,他的資質測試已經結束,我去問問魏公,評了幾等。
如果是乙,憑著一周天就自尋氣感的天資,已經能加到乙上。
這樣一來,相應的資源就會增加。
「如果是乙上,沒準能晉升甲等,甲等可是金鑼的資質,他會成為打更人重點培養對象…」
「嗯,他沒有經歷過『戰力』考核,乙上是不可能的,我想多了。」
出了院子,他直接走向打更人衙門中庭,那座高聳的浩氣樓。
經過樓內吏員的通傳後,李玉春來到了第七層,看見了自己的直屬上司,以及上司的上司。
楊硯朝他微微頷首。
陰柔男子則沒啥興趣的扭頭眺望樓外風景。
「魏公!」
他彎腰九十度,態度謙卑。
「正說到你呢,幸運的得了一位人才。」魏淵笑容溫和。
嗯?
幸運的得了一位人才……這指的應該是許七安,魏公對他竟如此褒獎?可我還沒有把運轉一周天的事情告訴他啊…李玉春心裡閃過疑惑,恭恭敬敬的說道:
「小人想知道許七安的評級,順便向魏公稟報一件小事。」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六十六章 突發任務
「你收他在麾下,確實該知道他的評級。」魏淵語氣溫和:「但不要想太多,也別太在意,平常心就好。當然,也記得不要到處宣揚。」
前一句話還好好的,後一句話讓李玉春有些困惑。
魏公是什麼意思?保持平常心,別太在意…是說許七安的評級太低,讓我不要因此對他產生厭煩、輕慢等情緒?
可是為什麼告誡我不要宣揚,以魏公的身份,不該對一個小小銅鑼如此愛護…李玉春微微皺眉,猜不透大宦官的意思。
這時,魏淵翻開戶籍,往桌案邊緣一推:「自己看。」
李玉春目光隨之落在戶籍上,看到了鮮紅的兩個字:甲上!
……春哥險些失去表情管理能力,駭然道:「魏公?」
甲上!
怎麼可能是甲上。
我在打更人組織裡當差十多年,從未見過有甲上評價的,即使是金鑼,資質也只是甲而已。
甲上是什麼概念?
難怪要禁我的嘴,這事要是宣揚出去,就是捧殺許七安那小子。
哪個打更人能服?
同時,李玉春又察覺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,資質測試有三關,分別是「智」、「力」、「問心」。
許七安是煉精境界,戰力那一關是沒資格測試的。
也就是說,他僅憑兩個測試,就獲得了甲上的資質評價。
那麼,如果再加上他練氣方面的天賦,評價會提高嗎?已經突破魏公定下來的評級制度了吧…那魏公會不會重新給出評級,還是保持不變?
想到這裡,李玉春心頭竟微微火熱起來。
魏淵合上戶籍,隨意道:「記得守口如瓶,你有何事向我稟告。」
李玉春吐出一口氣,措詞了一下,道:「我已經為許七安開天門了,按照規矩,收了他四百兩。」
魏淵道:「還回去吧。」
甲上資質的人才,本就有資源傾斜,開天門還要收費,那評級還有什麼意義。
李玉春點了點頭。
魏淵看了他一眼,笑道:「天資不錯?幾周天尋出氣感?」
三周天便自尋氣感的陰柔男子和楊硯,對此比較感興趣,也盯著李玉春。
「一周天…」李玉春說話的時候,端詳三位高層的臉色。
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,楊硯那張萬古不變的面癱臉,罕見的出現了震驚的表情。
陰柔男子從瞭望亭走入茶室,陰冷的眼神在李玉春身上一陣打量,冷笑道:「不可能。」
他的反應最激烈。
而向來儒雅溫和的魏淵,恍惚了一下。
李玉春默默低下頭,對三人的反應無比滿意。
「下去吧!」魏淵目送李玉春離開,看了眼兩個義子,「有什麼感想?」
楊硯沉思一下:「需要特別關照嗎?」
魏淵搖頭:「無需拔苗助長,且看著吧。」
接著,他看向陰柔男子,笑道:「你與他年紀差的不大,他如今還無法與你相提並論,往後就說不準了,挺好,也讓你有些動力。」
氣質陰柔的俊美男人點了點頭。
李玉春從浩氣樓出來,沿途碰到幾位銀鑼。
「李大人,什麼事笑成這樣。」
李玉春下意識的摸了摸臉,發現自己嘴角差點裂到耳根了。
「小事,小事…」李玉春擺擺手,一邊大笑一邊走。
……
許七安托人給家裡帶了口信,自己則留在打更人衙門,反覆吐納,搬運氣機。
他有明顯的察覺到氣機的運轉對身體帶來的好處,讓細胞愈發活躍,讓精神愈發旺盛。
體魄和力量都在以一種令人欣喜的狀態暴漲。
這種狀態持續到黃昏便停滯了。意味著他踏入練氣境的福利已經結束。
「我現在的狀態,感覺能打十個以前的我,原來二叔和我切磋時根本沒認真,還假裝一副用心對待的姿態,要是他出全力,我恐怕會當場去世…」
許七安隨意打了幾套拳,虎虎生風,狀態前所未有的好。
他凝聚氣機於雙拳,沉腰下跨,隔空垂在地面。
砰!
地面發出悶響,崩裂出蛛網般的縫隙,塵埃瀰漫。
……
許府。
許新年皺著眉頭,在後廳來回踱步。許平志沉著臉坐在椅子上,一言不發。
嬸嬸看了眼手指絞扭裙角,眼眶微紅,秀氣的眉毛緊緊蹙成一團的大女兒。
察覺到母親的注視,許玲月癟了癟嘴,帶著哭腔喊了一句:「娘…」
「你別走來走去的,晃的我頭疼。」嬸嬸煩躁的罵了兒子一句,試探道:「老爺?」
「等消息吧,被打更人帶走,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選擇。」許二叔沉聲道。
嬸嬸咬了咬鮮艷的唇瓣,忽然一跺腳,氣道:「你去跑跑關係也比乾坐著好。」
許新年皺眉道:「跑什麼關係,打更人帶走大哥的目的還不知道,現在不是打點的時候。」
「就知道惹事,就知道惹事。」嬸嬸罵道。
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握成拳頭。
這時,門房老張跑了進來,人還沒進前廳,聲音已經傳來:「老爺,大郎讓人帶話來了。」
許新年最先迎上去,一家人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。
許玲月裙擺飛揚的撲倒門邊,忐忑難安的盯著門房老張。
門房老張站在廳前台階上,說道:「大郎說,他已經成了打更人,今晚不回家了,莫要掛念。」
成了打更人…許平志和許新年懵然相視。
……
在瞇瞇眼和面癱男兩位同僚的陪同下,許七安在衙門的辦事處領到了一件不算合身的衣服,一塊腰牌;一面銅鑼;一把制式長刀。
「合身的差服大概要等兩天……這面銅鑼是獨屬於打更人的制式法器。」宋廷風嘴角嚼著糖豆,說道:
「它有兩個作用:一,綁在胸口能充當盾牌,護住要害。可以抵擋煉神境高手的全力一擊。二,敲擊鑼面,震盪音波,能動搖敵人的精神,產生眩暈、頭疼等負面效果。」
聽起來好一般,宋卿送我的護心鏡可是能抵擋煉神境三次攻擊,銅皮鐵骨一次…咦,這不是增強版的銅鑼嗎…許七安心裡一動:「司天監出品?」
「當然,法器只有司天監的四品陣師能煉製。」宋卿說:
「你明天準時來點卯,頭兒說你以後就跟著我們了。打更人小隊最少兩人,最多四人,值守京城不同區域。通常是三天輪換一次,我和廣孝剛結束夜巡,最近三天都是日巡。」
「那值守什麼區域呢?」許七安有點不情願,值夜班這種事,比996福報更沒人性。
「區域暫定,每次輪換,都會隨機分配區域。這是為了避免有些心術不正的打更人踩點,監守自盜。」宋卿笑著說:
「偷盜銀子,或者採花。當然,這種例子很少,但不可不防。」
許七安點點頭:「任何部門都有敗類。」
這時,一位吏員匆匆過來,道:「宋大人,朱大人,李銀鑼傳喚。」
春哥找我們了…許七安隨著兩位同僚,一起朝李玉春的辦公室走去。
每一位銀鑼都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,叫做「堂」,這年代坐辦公室叫「坐堂」。
銀鑼等閒是不出去巡邏的,這是小片警銅鑼的工作。
李玉春的辦公室叫春風堂。
房間整潔無異味…文牘擺放整整齊齊…兩個杯子的青花圖案朝向都是一樣的…盆栽的擺放同樣如出一轍…春哥真是個精緻的老男人啊。
許七安掃了一眼春風堂。
寬敞的堂內,李玉春坐在案前,把一份卷宗推到桌邊。
「太康縣的大黃山出現了妖物蹤跡,吃了不少人,你們去跑一趟,查明情況,如果妖物境界不高,當場格殺。府衙六扇門的人會協同辦案,人已經在衙門外等著了。」
「嗯,許七安你也去,積累點經驗,你的『戰力』測試不是沒做嗎,這就當是實戰了。」
妖物吃人…剛一任職就碰到這事兒?!
我到底是歐皇還是非酋。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六十七章 案件分析
京城有兩個附郭縣,太康和長樂。
宋廷風展開卷宗閱讀,許七安和朱廣秀站在左右兩邊,一起盯著卷宗。
卷宗內容如下:
太康縣北邊有一座大黃山,主峰高一千多米,山脈縱橫十幾里,內藏豐富石灰岩。
養活了周邊數百上千的灰戶。
灰戶,即採制石灰的工匠。
年中開始,大黃山領域的河流出了一隻妖物,經常上岸吞吃活人,已經有不少灰戶命喪妖物口中。
「缺乏詳細情況…」刑偵老手許七安,看完卷宗,做出判斷。
這應該是剛上報的案子,所以需要我們去調查,完善卷宗。
李玉春目光在三人身上過了一遍,臉色嚴肅的開口:「許寧宴,佩刀往上緊兩寸,銅鑼綁的位置不夠正,往左歪一寸。」
……神經病啊,你強迫症晚期了吧。許七安道:「是!」
走出春風堂,剛跨過門檻,許七安忽然感覺腳下踩了一個疙瘩,他自然而然的低頭撿起來,卻忽然僵住。
銀子…更重了。
「走啊。」宋廷風扭頭催促。
「哦,好。」許七安把碎銀揣入懷裡,邁步跟上。
……
堂內,李玉春把放在盒子裡的錢袋取出來,掛在腰上,正要出門,猛的皺了皺眉。
打開錢袋倒出一堆碎銀,仔細數了一遍,立刻眉頭緊鎖:「我丟了三錢銀子…」
身為被同僚調侃「和錢過不去」的人,三錢銀子夠他肉疼到天黑。
三人在打更人衙門外,見到了京兆府的捕快。也是三個人,為首的竟是個女子,其餘兩名略顯年輕。
京兆府俗稱府衙。
三位捕快的差服與許七安的快手差服相差不大,玄色為底,領口和袖口鑲紅色滾邊。
胸口繡的不是「捕」字,而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神獸狴犴。
一個練氣境,兩個煉精境…許七安不動聲色的觀察三人。
為首的女子抱了抱拳,道:「三位大人,卑職呂青。我已經命人把馬匹牽到城門口,咱們上馬車說話。」
騎馬是趕路,乘馬車則是為了給大家一個談事的空間,又不耽誤時間。
打更人的地位高,其他衙門的捕手見到打更人,天生矮一頭。不過這位練氣境的女子雖然叫著大人,態度卻不卑不亢。
一輛寬敞的馬車停在街邊,坐進去六個人也不嫌擁擠。
打更人的三個人坐在同一側,府衙的三人坐在另一側,涇渭分明。
宋廷風笑瞇瞇的做了自我介紹,也介紹了朱廣孝和許七安。
「這位你們應該不陌生,當初稅銀案時,他就被關在府衙。」
京兆府的三名捕快仔細審視著許七安。
自稱呂青的女捕頭抱拳道:「久仰大名。」
稅銀案就是府衙經手的,作為府衙捕頭,她記得許七安這個人。
當時我就覺得此人頗有能力,屢次勸說府尹大人招攬他到府衙任職…呂青見許七安已經成了打更人,心裡惋惜的嘆了口氣。
許七安笑著說了幾句謙虛的話,隱晦的打量著女捕頭。
女子當捕頭還是挺少見的。
大奉王朝的女子不全是養在閨閣裡,對於一些天賦極高的女子,各個衙門都會給予一定的栽培。
這位女捕頭面容姣好,大概三十出頭,眉毛比一般女子濃,英姿颯爽。
身段曼妙中透著雌豹般的矯健。胸口鼓脹脹的,應該是穿了束胸的內衣。
說起來,許七安到現在才知道,為什麼當初稅銀案沒有移交刑部,而是府衙和打更人協同辦案。當初他還為此感到奇怪。
因為刑部與戶部的周侍郎眉來眼去,有同黨。
這些細節,直到如今才恍然大悟。
「卷宗內容簡陋,很多細節沒有說清楚,案子是你們府衙先接手的,咱們相互交流一下。」宋廷風說道:
「妖物具體是什麼時候出現的。」
「六七月份。」女子捕頭的聲音略帶煙嗓,很有磁性。
「有人看清楚妖物的模樣嗎。」宋廷風又問。
「最開始,當地的灰戶時常失蹤,家人找尋時,在河邊發現了怪物的爪印,以及血跡。之後,接二連三的灰戶失蹤,河岸邊的爪印也越來越多…
「當地的里長集結了灰戶們,在河裡撒網,打算捕殺妖物。但沒有成功,漁網很輕易的就被咬破…」
是兩棲類!許七安心道。
宋廷風聽完,皺著眉頭問道:「我疑惑的是,六七月份的事,為什麼現在才上報?」
「妖物只吞吃進山的灰戶,沒有襲擊村落,所以一開始太康縣令沒有在意。直到死的人越來越多,這才派遣捕手聯合灰戶捕殺妖物,但是一無所獲。」
呂青在說話的時候,頻頻看向許七安,但讓她失望的是,這位破了稅銀案的人才,一直凝眉不語。
「幾次之後,太康縣令就不願意再管,或者說,隨著京察將近,他不但不處理案子,反而打算壓下來。」
朱廣孝沉聲道:「那為什麼又上報了?」
呂青沉默了一下,說道:「灰戶們不敢上山燒灰,但賦稅依舊要繳,沒有法子,便繞遠路進山,避開河流。結果出了意外…
「那次進山燒灰的二十餘人,再也沒有回來。附近灰戶實在沒有辦法,就告到了府衙。」
宋廷風和朱廣孝相視一眼,沒有再說什麼。
篤篤…
這時,許七安敲了敲長條凳子,看向京兆府三人,問道:「有大黃山和附近村落的地圖嗎?」
「帶了,考慮到妖物境界未知,我們打算先自行探查,不帶當地的灰戶,免得出了意外,無法顧及。」呂青看向側坐的同僚,同僚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裡取出一卷圖冊。
許七安接過地圖,徐徐展開,這是一份大黃山脈的堪輿圖。
仔細看了片刻,許七安道:「我有個猜測,我覺得應該讓你們知道。」
車廂一眾人看了過來,宋廷風笑的瞇了瞇眼。
女子捕頭眼睛微微一亮,端正坐姿:「請說。」
許七安道:「牠襲擊百姓是有規律的,或者說,有很強的目的性。這或許不是一起簡單的妖物作亂。」
呂青皺了皺精緻的眉毛:「何出此言。」
「牠最開始只是吞食靠近河邊的灰戶,隨後範圍開始擴大,以河流兩岸向外輻射。一直到進山吞食灰戶。這並非是單純的為了獵食。
「首先,大黃山這條河綿連數百里,河內不缺魚蝦。野獸的擇食是根據環境來決定的,而不是自身口味。身邊如果不缺食物,牠絕對不會捨近求遠,為了吃一口好的,特意進山獵食百姓。
「其次,牠若是個有智慧的妖物,與野獸不同,就是喜歡吃人。那牠就不會對附近的村莊視而不見。但是牠沒有,牠只吞食進入大黃山附近的灰戶。
根據行為心理學分析,這是一種有意識的驅趕。」
行為心理學?!呂青沉思道:「劃地盤?」
不等許七安回答,宋廷風搖頭:「不,如果牠擁有智慧,就絕對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劃地盤。在京城近郊劃地盤,這和找死沒有區別。而如果牠只是凶狂的野獸,是不會做出驅趕灰戶的行為。」
呂青想了一會兒,瞳孔微縮:「大黃山裡有什麼讓牠在乎的東西。」
車廂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。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六十八章 礦
馬車很快出了內城,幾匹官用的良駒被白役們牽著等在城門口。
許七安一行人換乘快馬,穿過外城的一條條街道、鬧市,僅用了半個時辰就離開外城,六騎立刻加快速度,火速趕往大黃山。
「官用的馬跑的就是快,這都逼近五十碼了,我上輩子的馬能跑這麼快嗎…」許七安心裡嘀咕。
小說中常常會出現的靈氣含量不同帶來的差異?
這個猜測是有道理的,因為練氣本能是一種吐納之法。
一行人在正午時抵達大黃山邊緣,在官道邊停下,將馬繩繫在路邊的樹幹上,吃過乾糧後,抄了一條羊腸小道進山。
六人狂奔著趕路,一刻鐘後,來到了流經大黃山腳下的河流。
沿河流搜尋片刻,他們找到了幾個模糊的腳印,長三尺左右,寬一尺半,有四趾。
呂青和兩位同僚摘下背上的包裹,取出炸藥包,分發給許七安三人:
「以爪印為中心,我們去下流丟炸藥包,你們去上游,看能不能把妖物逼出河。」
這是早已定好的計策。
大奉王朝對火藥的管理非常嚴格,配方保密,製造火藥所需的材料也全數被朝廷壟斷。
即使是打更人,以及呂青等府衙快手,對火藥的成分也只是略知一二。
還是嗅出來的。
雙方將炸藥包點燃,投入河水。
「轟!」
沉悶的爆炸聲響起,河水濺起數丈高。
很快,炸藥包耗盡,一行人站在岸邊,看著滾滾濁浪,等了許久,並沒有見到妖物浮出河面。
「如果有司天監的術士幫忙就好了。」許七安感慨道。
望氣術可以通過觀測妖氣來鎖定妖物的位置。
宋廷風「呵」了一聲,低聲道:「司天監的術士可比我們打更人更高貴,只聽令於聖上,這種小案子,別指望能勞動他們。」
司天監的術士很高貴?我怎麼不覺得,你是沒見過他們一臉崇敬的看著我時的表情。
許七安「嗯」的點點頭。
雙方會合,宋廷風聳聳肩:「看來牠是不會出來了,我的建議是進山看看。如果大黃山裡真的有什麼東西的話。」
許七安補充道:「先檢查灰戶們採集石灰岩的地區。」
呂青沉吟著點了點頭。
兩撥人分批進山,一前一後,相隔數十米。
宋廷風朝著呂青的背影,努了努嘴:「府衙的這位女捕頭,身段可了不得了,你瞧那屁股,緊致結實,雙腿有力,能夾的你魂飛天外。教坊司的姑娘雖然水靈靈的,但還是太柔弱了。」
贊同,而且這種習武的女人,有馬甲線,有流暢的曲線和緊繃的大腿,沒準還有淺淺的腹肌……這讓我想到了我的老婆蒂法……許七安斟酌道:「可她好像習慣了裹胸,這可不好,會造成胸脯變形,下垂。」
宋廷風一愣,哈哈大笑:「你果然也注意到了,我就缺一個像你這麼有趣的同伴,朱廣孝是個三棍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。」
對於男人來說,聊葷話永遠是一個既有趣又消磨時間的娛樂。
朱廣孝看了他一眼,悶聲不說話。
灰戶主要在大黃山主峰採集,一行人遠遠的就看到了裸露出石塊的山體,就像人臉上長了白斑。
常年累月的開採,把這座高聳的主峰破壞的千穿百孔。
雙方在山中漫無目的的搜尋了許久,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。
聚在一起飲水的時候,呂青道:「大黃山不但有優質的石灰岩,還有豐富的植被,可以就地砍伐充當染料,灰戶們開窯極為方便,隨挖隨燒,隨燒隨碎。」
「山腳又有河流,漕運也方便。柴省而灰美,力半而利厚。」
府衙的另一位捕快補充道:「所以稅收也重,不能採灰後,就斷了生路。」
所以告到府衙去了…許七安沉默了一下,嘆息道:「苛捐雜稅催生流民,民脂民膏是最美味的食物。」
眾人瞬間沉默,沒人敢接茬。
宋廷風咳嗽一聲,轉移話題:「妖物不出水,搜山的話人手不夠。呂捕頭,你有什麼建議。」
雖然剛才還在饞人家的身子,但宋廷風並不會因為這個女人胸大屁股翹而輕視她。
呂青斟酌道:「我們兵分三路,兩人為一組,分別去找附近村落的里長;回京城召集搜山人手;我去府尹大人那裡求一求,找個司天監的術士來幫忙。」
「那樣太浪費時間了。」許七安擺了擺手,說道:「選一個人去找附近村落的里長,剩下的留守這裡。」
呂青皺了皺眉。
許七安看了她一眼:「如果沒有收穫,我負責去司天監找術士。」
他說的很有把握似的…司天監的術士能聽他的?
呂青審視了許七安片刻,微微點頭,派遣一位同伴去請人。
半個時辰不到,那位煉精境巔峰的捕快帶著一名老者返回。
「小人姓張,是大黃山外河溝村的里長。」老者不太標準的行了一禮,語氣激動:
「小人終於等到幾位大人了,你們再不來,村裡百姓就揭不開鍋了。」
這事兒拖了小半年。
呂青盯著他,目光銳利,神色威嚴:「本官問你,最後進山那十餘人,死在了何處?」
「在南邊…」里長指著山脈南方:「是從河流的反方向進去的。」
宋廷風心裡一動:「那邊也有燒灰的窯子?」
經過剛才的勘探,他們發現燒灰最密集的地點,距離河流不遠。灰戶們繞路進山,肯定不敢選擇這邊燒灰。
因為妖物一上岸,誰都逃不掉。
里長點頭:「零星幾個點兒,沒有這邊多。」
「帶我們去。」呂青沉聲道。
「是!」里長似乎很畏懼這個女捕頭。
一行人往南邊走去,山路崎嶇,攀登極其困難。又要顧及里長這個糟老頭子,走的並不快。
「就是這裡。」里長停在羊腸小道上,指著前方,那是一片被挖掘出的空地。
亂石堆積,植被遭砍伐,有幾個山窟般的窯子,是用來燒灰的。
幾人現場搜尋了一番,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,這裡早給人清理過了。
宋廷風和呂青相視一眼,都搖了搖頭。
許七安道:「進窯子看一下。」
幾人就地取材,點了火把,抽出佩刀,謹慎的進入土窯。
原以為只是用來燒灰的窯子,不會太深,可走著走著,許七安等人意識到不對勁。
這哪裡是窯子,分明是人口開鑿出的隧道,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走到底。
宋廷風瞇著眼道:「窯子不用挖這麼深,這明顯是在開鑿什麼東西,石壁上也沒有煙熏火燎的痕跡。」
呂青招來里長,喝問道:「怎麼回事?」
里長懵了,吶吶道:「我,我不知道啊…」
許七安舉著火把,觀察著岩壁,又在地面上仔細勘察片刻。隨手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白色礦石。
開採的是這東西?
這好像不是石灰岩吧。
許七安手掌發力,氣機湧動,「卡擦」聲裡,白色礦石被他捏成了粉末。
他舉著火把,把粉末撒向火焰。
呼!
火把瞬間竄起烈焰,明黃中帶著暗淡的紫色。
硝石?!
許七安瞳孔一縮。
突然升起的烈焰讓石窟內的眾人吃了一驚,佩刀出鞘的聲音接連傳來。
呂青見是許七安搞的鬼,微帶怒意:「你搞什麼?」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六十九章 神來之筆的射擊
許七安緩緩掃過同僚們的臉,沉聲道:「這是硝石。」
硝石這個名稱,對於在場幾個讀書少,缺乏相關知識的武夫來說,非常陌生。
宋廷風與同僚們交換眼神,皺眉問道:「硝石?」
許七安斟酌道:「我換個名稱,焰硝你們也會更瞭解一點。它是製作火藥的主材料。」
在場,每個人,臉色都不受控制的變了變。
火藥是大奉的秘術,震懾四海諸國的手段之一,但凡與火藥相關的配方、材料,大奉都管制的非常嚴格(主要是硝石)。
即使是打更人,對火藥的成分也一知半解。
大黃山發現了硝石礦…並有開採的痕跡…宋廷風臉上再沒有半點笑容,異常嚴肅:「立刻回京城,上報此事。」
相比起妖物作亂,硝石礦的發現才是重要的事情。
呂青盯著頭髮花白的里長,命令道:「綁起來帶走。」
大黃山竟然存在硝石礦,而身為里長,說毫不知情?不管如何,都得帶回去審問。
兩名捕快摘下腰間的繩索,將里長雙手捆綁在背後,押著他往外走。
里長應該是不知情的,否則不會帶我們來此,這不符合邏輯……而且從肢體語言等細節分析,他也不像是知情人,一個沒文化的老頭兒,總不可能是演帝吧……妖物驅趕灰戶的原因是硝石礦?
額…可能性不大,得請專業人士來判斷這裡的硝石礦的開採時間,才能做出判斷。
許七安梳著裡各種念頭,舉著火把,剛踏出洞窟,耳邊傳來呂青的尖叫聲:「小心!」
與此同時,他聽見了破空的呼嘯聲,一道黑影從側方激射而來,快到他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。
砰!
胸口的銅鑼裂開,許七安感覺自己被高鐵列車正面撞中,強大的撞擊力將他震飛出去,意識瞬間陷入黑暗。
突如其來的襲擊讓眾人措手不及,各自做出不同的應對。
府衙的三名捕快抽出佩刀、摘下軍弩。
朱廣孝一個掃腿把里長踢進石窟,宋廷風抽刀,跟著喝道:「滾進去,別出來。」
石窟側面的巨石上,趴著一隻體長兩丈的怪物,形似蠑螈,體表覆蓋著厚重的甲片。
額頭長著尖角,琥珀色的豎瞳,閃爍著冰冷殘暴凶光。
前肢有四趾。
牠的腮幫鼓著,彷彿藏著暗器,隨時發射出來襲擊。
「噗!」
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黑影彈射而出,直擊宋廷風。
後者眼睛一瞇,身體反應超過腦子,本能的後仰,避開了穿心的一擊。
呂青弓步上前,連續踏裂石塊,濺起石粉,雙手握刀斬擊。
嗡嗡…刀鋒高頻率的震動。
「叮叮叮…」
一連串牙酸的聲音裡,刀鋒在舌尖砍出刺目的火星。
眾人這才看到,那怪物的長舌覆蓋著一層細密的鱗片。
怪物似乎感受到了疼痛,縮回長舌,四肢撐著龐大的身體,站在巨石居高臨下的俯瞰眾人。
牠腮幫一股,張開血盆大口,發出厚重的嘶吼。
咆哮聲驚起山林間的野鳥,紛紛振翅沖天飛起。
宋廷風等人精神瞬間恍惚,後腦像是被人敲了一棒槌。
煉神境…他心裡一凜,強忍者眩暈,刀柄往胸口一敲。
哐…
銅鑼嘹亮的聲音,猶如暮鼓晨鐘,抵消了音波,帶來了清明。
雙方擺脫恍惚狀態後,立刻做出應對。
呂青一邊後退一邊吩咐兩名煉精境巔峰的同僚:「你們用軍弩助陣,攻擊牠眼睛、下頜、口腔。」
這些都是相對柔軟的地方。
宋廷風則摘下銅鑼丟給朱廣孝:「你負責正面牽制,自己小心。」
他剛才清晰的看見許七安的銅鑼破損,知道一面銅鑼無法抵擋妖物的舌頭。
想到許七安,宋廷風有些悲涼,雖然銅鑼可以抵擋煉神境全力一擊,可剛才怪物是偷襲得手。
許七安毫無防備之下,也有可能被餘力震碎了心臟。工齡只有一天的話,未免也太慘烈了。
宋廷風收斂情緒,拖刀狂奔,從側面攻擊怪物。
蠑螈琥珀色的凶睛一動,似要轉身吐舌,朱廣孝搶先一步敲擊鑼面,震盪妖物精神。
同時氣機灌輸刀鋒,於沉沉低吼中斬出渾厚刀氣,弧形刀氣掠出,空氣出現高溫扭曲。
怪物體型龐大,無法躲避,牠低昂著頭,用堅硬的額角硬抗刀氣。接著甩動尾巴,像是背後長了眼睛,精準無誤的抽打宋廷風。
宋廷風橫刀格擋,身子倒飛出去。
另一邊撲殺過來的呂青逮住機會,一刀捅向妖物腹部。依舊被牠未卜先知般的避開。
煉神境的武者、妖族,擁有旺盛的精神力,可以輻射四周,讓周遭的景物纖毫畢現於腦內。
任何跟蹤、埋伏、鎖定、殺意都無法逃脫煉神境武者的洞察。
這是煉神境獨有的神異。
……
我的媽,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,好不容易突破練氣,童子身還沒破,就殉職…許七安經歷了短暫的昏厥後,清醒了過來。
他聽著遠處激烈的打鬥聲,沒有起身,而是匍匐著前進,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情況下,爬到了某個制高點。
掏出懷裡的玉石小鏡,扣動背面,傾倒出宋卿送的軍弩和蝕骨毒,冷靜的塗抹毒藥後,他一聲不吭的抬起軍弩,瞄準妖物,靜等機會。
哐…
朱廣孝敲擊銅鑼,震盪妖物的元神,蒙蔽他的感知。
許七安正要射擊,那妖物忽然一個翻身,這讓宋廷風等人一愣,不知道牠這般操作是幾個意思。
…該死,偷襲對煉神境的高手不管用!
知道真正原因的許七安暗罵一聲。
最穩妥的辦法是繼續等待,讓宋廷風幾個工具人消耗妖物,重創牠,降低牠的靈覺。然後他就有機會使用這把能殺死煉神境的法器軍弩,完成斬首!
很快,許七安放棄了這個想法…
呂青彷彿一隻矯健的雌豹,兩條有力的大長腿疾奔,嬌斥一聲,終於將高頻率震顫的刀尖捅入妖物腹部。
鮮血浸染刀鋒,如同接觸到燒紅的烙鐵,嗤嗤作響,蒸起血煙。
妖物吃痛怒吼,腦袋一歪,下頜鼓蕩,破空的黑影激射而出。
呂青臉色一沉,嬌美的臉龐浮現驚懼,她避不開這一擊。
當是時,斜地裡撲來一道身影,抱住女捕頭豐滿矯健的身軀,帶著她向側方翻滾。
宋廷風救援隨之而來,在妖物柔軟的腹部刺了一刀。迫使牠無法追擊同伴。
呂青感覺自己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抱住腰肢,身上壓著男人沉重的身軀,她呼吸急促了一下,凝眸看清身上的男人,驚訝的脫口而出:
「你沒死。」
許七安咧了咧嘴:「差點。」
如果不是宋卿給我的護心鏡立功的話…
呂青剛想說話,看見頭頂劈下來怪物的尾巴,連忙抱住許七安,與他一起翻滾。
砰!
兩人原先躺著的地方,抽打出深深的痕跡。
「扯平了。」許七安朝她笑了一下,兩人分開,默契的配合宋廷風圍攻妖物。
他放棄偷襲,選擇投身戰鬥的原因:三位練氣境根本打不過一頭煉神境的妖物。
到最後只會是妖物沒被磨死,許七安自己成光桿司令了。
見到同伴沒有殉職,朱廣孝和宋廷風眼睛一亮,暗藏喜悅。
許七安從懷裡摸出蝕骨毒,抹在刀刃上,拋給呂青,道:「抹在刀刃上。」
呂青看了他一眼,退後幾步,塗抹毒藥。接著拋給宋廷風和朱廣孝。
宋廷風比較倒霉,塗抹毒藥時,被妖物鎖定襲擊,長舌擦著手臂掠過,鱗片刮擦的血肉模糊。
呂青在妖物身上劃了一刀,看見傷口迅速變黑,繼而散發腐臭,她驚喜的看向許七安:「有效!」
有了許七安的加入,四名練氣境聯手圍殺,再有兩名煉精境在旁射箭干擾,優勢極為明顯。
妖物力大無窮,舌技無雙。
但龐大的體型以及身體的構造,決定了牠的無法像人類武者這樣輾轉騰挪,靈活多變。
牠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多,越來越多。
……
「小心!」許七安揮舞佩刀,灌注氣機,劈開妖物的甩尾,救下了以傷換傷的呂青。
他的虎口瞬間崩裂,鮮血長流。
他怒視呂青:「你不要命了?一個女人這麼拚命。」
呂青眼波凝視他一下,破天荒的有幾分女子的嬌氣:「嗯。」
「嗷吼…」
妖物震盪空氣,再次爆發出可怕的精神風暴。
許七安等人早有準備,飛速倒退,拉開距離,避免被長舌攻擊。
誰知,妖物逼退眾人後,身子一轉,四爪如飛,逃了…
牠鑽入林子,粗暴的撞倒一棵又一棵樹,開墾出一條清晰的、粗暴的路。
呂青花容失色:「追,不能讓牠跑了。」
妖物一旦入水,再想消滅就困難了。
宋廷風縱身躍起,踏枝而行,像極了輕功超絕的武林高手。
他在一棵樹幹用力一踏,飛到半空中,俯瞰整個林子,持刀的右手肌肉膨脹,撐裂寬鬆的袖管。
「喝!」
佩刀激射而出,於半空中畫出一道銀亮的光束。
一秒之後,密林裡傳來了妖物痛苦的嘶吼聲。
宋廷風力竭,墜入林子。
朱廣孝隨後接力,他的輕功不如宋廷風,但爆發力絲毫不弱,貼地狂奔,追上了妖物,暴喝著沖天而起,狠狠劈向妖物。
啪!
脊背插著一把刀的妖物一個掃尾把他抽飛,繼續逃命。
只剩下呂青和許七安在追擊,雌豹般矯健的女捕頭死死咬在妖物身後,沒有落下,但也沒有追上。
很快就出了林子,追逐片刻,濤濤大河在望。
「噗通!」
妖物扎入河水中,濺起水花。
英姿颯爽的女捕頭失望中,餘光瞥見許七安高高躍起,摘下腰間一把軍弩,瞄都不瞄,瀟灑的扣動扳機。
箭矢射出的剎那,強大的氣機波動炸開。
女捕頭甚至沒有捕捉到箭矢的殘影,耳邊就傳來了「咻」的入水聲。
幾秒後,神奇的一幕發生了。
河面泛起了血色的水,緩緩的浮上來一隻體長兩丈的怪物。
牠的死因是頭部被箭矢貫穿。
呂青愣愣的扭過頭去,看著年輕挺拔的打更人。
許七安聳聳肩:「我一向運氣好。」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
第七十章 許七安:我要去教坊司一雪前恥
他竟能預判出妖物下水後的位置…並準確射穿大腦…這份敏銳的洞察和判斷力,簡直可怕…呂青以女子之身擔任府衙捕頭,力壓群雄,她是驕傲的。
但此時此刻,對許七安展現出的神技,她心服口服,甘拜下風。
嗯,不但實力強大,還非常謙遜低調,比那些看不起女子的男人強多了。
呼…要不是怪物受了傷,中了毒,有隔著一層水流,我未必能一箭射中牠…許七安收了軍弩,有些惋惜,這把弩只能射三次,耐久性太差。
三次射完,就淪為普通的軍弩了。
本該是保命的,用來對付妖物,實在是可惜了。
呂青順著他的目光,也注意到了這把外形平平無奇的軍弩,這一看,頓時吃了一驚。
軍弩上刻著繁複玄奧的陣紋,聯想到箭矢射出時激盪的氣機,不難猜測,這是一把法器。
打更人只有銅鑼是法器…他這是自己的私產?他說能請來司天監的術士,原來不是吹噓的…呂青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再次改觀,好感度提升。
許七安側了側身,不讓她繼續看自己的寶貝,笑道:
「再不撈上來,牠可就沖走了,好大一筆功勞。」
呂青矜持的抿嘴輕笑,點點頭。
兩人一起入河,把怪物的屍體拖上岸。
這時,宋廷風攙扶著朱廣孝,搖搖晃晃的走出林子。
「你們殺了牠?」宋廷風難掩笑意,如釋重負。
沉默寡言的朱廣孝長長吐出一口濁氣。
「你怎麼樣?」許七安關切朱廣孝的傷勢。
悶葫蘆搖搖頭:「不礙事,只是斷了兩根肋骨。」
四人在河岸邊稍作休整,兩位煉精境的捕快帶著里長下山。
里長見到妖物的屍體,又氣又怕,小心翼翼上前,踢了一腳,以一個糟老頭子不該有的敏捷姿態逃離。
等了幾秒,見沒有反應,放心了,衝過來一頓拳打腳踢,無能狂怒。
發洩一通後,里長噗通跪下,給許七安等人磕頭。
許七安擺擺手:「我問你,南邊那個山窟,什麼時候開採的?」
里長想了想:「那是以前留下的窯,南邊石灰岩不多,路又不好走,很多年前就廢棄了。老朽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採成這樣的。」
許七安又道:「那邊以前經常有人走嗎?」
里長說道:「倒也不絕人跡。」
你直接說偶爾有人走不就成了,跟我拽什麼文…許七安腹誹了一句,道:「你且先回去,等待府衙傳喚。」
糟老頭子剛才被朱廣孝踢了一腳,受了些輕傷,許七安見他一直捂著腰部。
呂青對許七安的處理方式沒有異議,當即讓一位同僚送里長回去。
剩下的人原地吐納調整,恢復體力,補充水分和食物。
一刻鐘後,三匹馬拉著妖物的屍體,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。
路上,呂青把許七安的神操作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遍,言語間,洋溢著欽佩之色。
宋廷風策馬靠近許七安,細若蚊吟的說道:「她似乎對你很有好感。」
許七安細聲回應:「你想說什麼?」
宋廷風說:「呂捕頭在京城六扇門裡頗有些名氣,至今尚未婚嫁。每個男人都渴望成為某條路上的獨行者,不是嗎。」
在這個時代屬於大齡剩女了……許七安笑了:「那你努力。」
宋廷風瞇著眼,嘆息搖頭:「我這樣的人,只適合教坊司。」
許七安笑道:「即使你嚮往的林蔭小道,每個清晨和黃昏都掛滿了白霜?」
朱廣孝皺了皺眉,聽不懂兩位同僚在打什麼機鋒。
「對了,剛才你那一招是什麼?」許七安問道。
「嘯風劍法。」宋廷風說。
劍法…那剛才戰鬥時呂捕頭切割機般的刀法,也是一種絕學……等等,劍法?!
許七安目光盯著宋廷風腰間的刀。
宋廷風聳聳肩:「雖說刀不能施展劍法。」
是啊是啊,誰說沒有槍頭就捅不死人?許七安心裡腹誹一句。
談笑間,他們看到一群百姓從陌上走來,朝著官道這邊聚集。
為首的正是里長,還有那位送他回去的煉精捕快。
捕快無奈的搖頭:「他們非要過來感謝我們。」
里長手裡提著一籃子雞蛋,高高舉到許七安面前,「這是我們村湊出來的所有雞蛋,大人,您收下吧。
這半年來,我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,如果不是幾位大人替我們剷除了妖孽,說句無法無天的話,繳不起賦稅,咱們只能出逃當流民去了。」
許七安注視著里長忐忑的眼神,掃過灰戶們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。
「好!」他笑著接過一籃子雞蛋,掛在馬鞍上。
周圍的百姓露出了笑容,這時候他們才敢大聲議論,指著妖物的屍體喋喋不休的咒罵。
我如果堅持不要,大聲告訴他們:不拿百姓一針一線!
估計會嚇壞他們吧。
許七安默默嘆了口氣。
……
回了京城,怪物的屍體由等候在城外的府衙白役們接收,拉上板車,蓋上白布,處理好痕跡後才進城。
「硝石礦的事情不小,得上報上去。」宋廷風嗑了枚雞蛋,吞嚥著蛋液。
寄生蟲警告…許七安點點頭。
返回打更人衙門,三人沒來得及寫報告,直接去了春風堂,把事情的經過告之李玉春。
春哥聽完,一臉鄭重。
「辦的不錯,許七安,你立大功了。」李玉春走到三人面前,親手為他們整理著裝,整整齊齊。
他重新返回座位,沉吟道:「你們怎麼看?」
三位銅鑼相視一眼,宋廷風道:
「根據許寧宴的分析,妖物是有意識的驅趕灰戶,而經過我們的調查,在山裡發現了硝石礦…這絕對不是巧合。」
「有沒有更具體,更有力的分析結果?」李玉春反問。
宋廷風攤了攤手,「頭兒,砍人我在行,辦案…」
也就一般般吧。
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許七安,李玉春目光裡帶著期待:「寧宴,你怎麼看。」
許七安推敲案件的能力,三人是有過領教的。
雖然他只是個剛踏入練氣境的新人,但有他在,總覺得莫名的踏實。
人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裡,會下意識的依賴強者。
許七安思考了一下,道:「那我做個補充,我現在可以肯定,妖物驅趕周邊灰戶的原因,就是為了獨佔硝石礦。
「最開始,我覺得牠可能是選擇在大黃山流域產卵,返回京城的路上,我發現牠是雄性。
「只是有一個問題想不通,妖物為什麼會盯上硝石礦?這東西除了可以用藥,再就是製作火藥了。」
當然,硝石還有其他作用,只不過許七安覺得時代的代溝太深,說不如不說。
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玉春,卻愕然的發現對方吃了一驚,僵在那裡,似乎想通了什麼。
「是妖族,是妖族…」他喃喃道。
李玉春也不解釋,鋪開紙張,提筆疾書。
……
宋廷風帶著許七安去了文房,填寫「受傷」文書。
「寫完這個,咱們可以休息兩天,明天不用值班。」宋廷風說:「你要學會適當的為自己謀求利益。」
這就是傳說中的工傷,不,帶薪休假…許七安對同僚的機智深表贊同。
離開文房,已經是黃昏,許七安打算回家休息。
宋廷風喊住了他,道:「不是說好今晚去教坊司嗎。」
許七安愣了愣,旋即看向跟在宋廷風身邊的朱廣孝,詫異道:
「你的傷勢不要緊?」
朱廣孝沉聲道:「教坊司的女子,很懂得伺候人。」
…這是說,她們會坐上來自己動?許七安朝他拱了拱手。
的確,怎麼能為了骨折這種小傷,放棄同僚之間愉悅的應酬。
不回家也沒關係,二叔知道打更人要值夜。而嬸嬸,嗯,她顯然不會關注我回不回家,她整天只會對著我哼哼唧唧。
今晚不回家的許七安,要與兩名同僚進行一場符合大奉官場風氣的應酬。
目的地:教坊司!
類似的應酬他上輩子經歷過不少,只是形式從聚餐變成了逛窯子。
在大奉,或者說這個時代,青樓是首選的交際場所。
打更人的腰牌讓他們三人在內城無視宵禁,遭遇到同為打更人的同僚,被例行問話後,便睜隻眼閉隻眼。
……
三人行走在教坊司的胡同裡,笑起來就瞇眼睛的宋廷風道:「你以後夜巡,在教坊司附近遇到同僚,可以睜隻眼閉隻眼,若是在其他區域遇到,最好不要鬆懈。你不能保證他們大半夜出行的目的是什麼。」
「我曾經聽老前輩說過一個例子,曾經有位打更人與人結怨,夜裡摸到人家宅子裡,滅門。事後怎麼都查不出來。費了很大的心思,才鎖定同為打更人的兇手。
「詳細情況,我們打茶圍的時候再說。」
許七安笑著點頭。
這些圈子裡的內幕,是非常寶貴的經驗。遇到善妒的;喜歡勾心鬥角的同僚,人家未必願意告訴你。
「對了,我們去哪個院子。」惜字如金的朱廣孝開口。
「影梅小閣。」
「隨便找一個。」
兩個回答,前一個來自許七安,後一個是宋廷風。
朱廣孝和宋廷風一起看向許七安,那眼神彷彿再說:你怎麼想的?
宋廷風笑著拍了拍新同事的肩膀:「浮香姑娘的打茶圍是十兩銀子,而且她極少陪客,通常連著幾天都只有打茶圍的客人,而沒有入幕之賓。這是一種高明的手段…」
飢餓營銷嘛,我懂…許七安想起來了,他們兩個並不知道自己設計陷害周立的事,這種內幕自然不可能大肆宣傳。也就不知道他和浮香花魁曾經睡過一覺。
單純只是睡覺。
朱廣孝提醒道:「浮香姑娘看不上我們的。」
他話不多,但說的都是或中肯,或善意的肺腑之言。
兩位同事不願意去影梅小閣浪費銀子,許七安想了想,道:「就當是去開開眼界嘛,打茶圍的銀子我來出。」
作為新人,請公司前輩吃海鮮是慣用的應酬手段。
宋廷風和朱廣孝露出了笑容,沒人會拒絕善意的請客。
不多時,他們來到了影梅小閣院門口。
許七安望了眼傳來絲竹之音的院子,心說,我來一雪前恥了。
PS:這章簡直長的可怕。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七十一章 詭異的信息
交了打茶圍的銀子,進入院子,燃燒炭火的室內坐著七八個客人,喝茶聊天,雅興正濃。
六名身穿彩衣的舞姬披著輕薄的紗裙,翩翩起舞,扭動著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臀兒。
許七安掃了一圈,沒看到那位在外大家閨秀,在床內媚風騷的花魁娘子。
打茶圍不全是行酒令,也有聽曲和賞舞等節目。而花魁娘子不是每次都出場陪客人。
同樣的,客人也需要「自由空間」,行酒令固然有意思,但不利於交流私事。
有些客人是結伴而來,在這裡喝花酒,聯絡感情。這時候就需要一點自由,讓他們自己發揮。
三人入座,宋廷風聳聳肩,瞇著眼笑:「看來浮香姑娘今晚不打算出來陪客。」
許七安問道:「為什麼這麼說?」
宋廷風解釋:「打茶圍時間有限,通常來說,一批客人最多在這裡待一個時辰,要麼續下一桌,要麼走人。
而行酒令想玩的愉快,差不多也要一個時辰。」
也就是說,咱們這一批是不玩行酒令了,那麼浮香當然就不會出現……為什麼你這麼懂教坊司的規矩,沒少光顧吧…許七安點點頭,表示學到新知識了。
一支舞結束,舞妓短暫休息。
一名穿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起身,舉著杯,環顧四周:「楊凌楊公子在嗎?」
他一連問了三遍,無人應答,失望的坐下。
鄰桌,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,好奇的問道:「兄台,這位楊凌是何許人?」
「疏影橫斜水清淺,暗香浮動月黃昏。」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,微微抬起下巴:「聽過嗎?」
「有點印象。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回憶片刻。
「當然,此詩一出,便被當下的讀書人稱為千古以來,詠梅絕句。便是你們這些人,也當聽過的。」穿儒衫的年輕人驕傲的昂起了頭:「只有我們讀書人才能作出的佳句。」
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納悶道:「那公子為何在此地尋人?」
兩人交談之中,邊上的酒客也紛紛停止攀談,側耳傾聽。
「因為這首千古絕唱就是在影梅小閣問世的,這詩是楊凌楊公子贈予浮香姑娘,以梅喻人,交相輝映,當真是錦繡心思。」
「難怪影梅小閣近來恩客如雲,難怪浮香姑娘總是不出面。」
「是啊,聽說浮香姑娘已經輕易不陪客了。」
「疏影橫斜水清淺,暗香浮動月黃昏……好美的詩,真想見一見浮香姑娘,還有那位才子。」
聞言,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扼腕嘆息:「那楊公子只在教坊司出現過一次,便杳無音訊,國子監派人去長樂縣學找他,結果查無此人。」
「竟有這等怪事!」眾人大驚。
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,無奈道:「我天天來影梅小閣,就是為了等他。不只是我,京城學子都想結交此人。」
宋廷風嘖嘖道:「這下可好,浮香姑娘已經不是我們可以覬覦的女子了。」
朱廣孝也嘆息一聲。
我是不是無意中哄抬了ac價?許七安心虛的低頭喝茶。
宋廷風看著新同事,道:「可惜你破案厲害,寫詩不行,你若能與那楊凌一樣,寫一首千古絕句,浮香姑娘倒貼都願意。」
「倒貼?!」許七安發現了華點。
「你倒坊間流傳風塵女子與窮酸書生的風流韻事,是憑空捏造?窮酸書生偶爾能出佳句,贈予風塵女子,她就會身價大漲。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,而那些年少出名的讀書人,更是風塵女子爭相吹捧的對象。」
「別說不要銀子,便是倒貼也願意的。雲鹿書院的紫陽居士,當年就頗有詩才,考中狀元後,在教坊司流連三月,一錢銀子都沒出。」宋廷風說道。
朱廣孝點頭,給予肯定。
宋廷風發現新同事瞠目結舌,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驚,又彷彿聽見了振奮人心的消息,呼吸都急促了起來。
一位伺候客人喝酒的丫鬟,匆匆離席,盯著許七安看了幾秒,露出了狂喜神色,竟撇開酒客,不顧形象的跑出了屋子。
再不久,盛裝打扮的花魁娘子就出場了,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地,青絲間的華美首飾與姣好的容顏交相輝映。
衣裙厚度恰到好處,既不顯臃腫,凸顯出玲瓏浮凸的成熟身段;也不至於讓人覺得賣弄風騷。
這和許七安第一次見到她時,穿衣打扮上明顯更講究了。不像是教坊司的花魁,而是有一定身份地位、艷名遠播的交際花。
浮香娘子一雙盈盈妙目在客人身上掃過,在許七安身上停頓了一下。
「咦,浮香剛才看我了。」宋廷風微微震驚。
朱廣孝看了他一眼,挺直腰桿,不服氣的說:「是看我的。」
朝客人施禮後,浮香聲音軟濡的說:「奴家獻舞一起,為客人們助一助雅興。」
客人們驚喜萬分,沒想到這位教坊司風頭最勁的花魁肯出現一見。
心思敏銳的客人,想的更深一些,浮香花魁號稱琴詩雙絕,不以舞著稱,為何今日偏偏是跳舞。
「這身段,要能給我跳一曲極樂淨土就好了…」許七安一邊欣賞著優美的舞姿,一邊浮想聯翩。
一曲結束,浮香飲了一杯酒,臉蛋酡紅的告退。
宋廷風笑道:「值了。」
朱廣孝點點頭。
宋廷風端起酒杯,朝許七安示意:「浮香姑娘很少跳舞,彈琴倒是經常,你初來教坊司,能見到她的舞,這銀子花的值。」
許七安舉杯回敬:「今晚要能宿在她屋子就好了。」
宋廷風哈哈大笑。
朱廣孝微微搖頭。
宋廷風剛笑完,就看見一位丫鬟走了過來,道:「楊公子,我家娘子請你入屋喝茶。」
…宋廷風和朱廣孝茫然的看著許七安,臉上表情一點點僵硬。
許七安拍了拍他肩膀:「明日卯時,院門口不見不散。」
哐…那位穿淡青色儒衫的讀書人,猛的從案前站起身,露出震驚狂喜之色,高呼道:「楊公子,你是楊凌?你就是楊凌?楊兄,楊兄…在下杜英…」
許七安停住,朝他拱手,跟著丫鬟離開。
楊凌…滿屋子的酒客瞪大眼睛,幾個穿儒衫的讀書人狂喜。
宋廷風和朱廣孝無聲對視:「???」
……
溫暖如春的臥室,屏風後的浴桶。
許七安泡在浮滿花瓣的熱水裡,舒服的吐出一口氣。
披輕紗,肌膚白皙身材出眾的浮香,跪坐在浴桶邊服侍,柔軟的小手在他身上揉搓。
「幾日不見,公子愈發神俊。」花魁娘子欣賞著許七安強健的身軀,亮晶晶的眸子快移不開了。
之前的許七安五官俊朗,也算是不錯,今日重逢,明明外表沒有變化,卻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。
「只要你喜歡,我的改變就是值得的。」許七安揚了一下眉毛。
浮香俏臉一紅,有些羞怯的欣喜。
她神色幽怨道:「淨會說些好聽的哄騙奴家,公子明明是瞧不上我的。」
哪有男人能抱著她一整晚,什麼都不做的?
花魁娘子第二天醒來,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巨大的懷疑。
「那天比較累…」許七安心說,這話聽起來就像四五十歲的老男人的藉口。
他當即岔開話題,問道:「冷不冷。」
花魁娘子立刻點頭,委屈道:「冷~」
「冷就一起洗。」許七安把她拉進浴桶。
噗通…
猝不及防的尖叫。
浮香趴在許七安懷裡,撒嬌道:「討厭。」
她坐在許七安肚子上,雙手勾住他的脖子,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,像他討教詩詞。
許七安雖是個水貨,但肚子裡記的詩詞多,偶爾蹦出幾句,就讓花魁興奮的面紅耳赤。
「對了,周侍郎罷官流放的事兒,楊公子聽說了嗎?」
她狀似隨意的一句話,讓許七安心生警惕。
「聽說了,似乎是被威武侯彈劾了。」許七安道。
花魁娘子抬起嫵媚多情的俏臉,凝視著他,輕笑道:「似乎是因為那位周公子賊心不死,劫持了威武侯的庶女。」
「所以說美色是刮骨刀啊。」許七安半驚訝半感慨的說。
作為刑偵老手,沒有人能輕易從他這裡套去信息。不過,浮香可能心裡起疑了。
哪有這麼巧的事,那天剛剛說完陳年往事,周立就真的對威武侯庶女出手…嗯,未必是疑心,但肯定有好奇心。
我得增強這個女人對我的好感,讓她打心底傾向我,免得哪天對某位官員說起了我的事…
「剛才看姑娘跳舞,心裡忽然有所觸動,偶得幾句…」許七安摟著美人的香肩,吟道:「鈿頭雲鬢擊節碎,血色羅裳翻酒污,今年歡笑復明年,秋月春風等閒度。」
今年歡笑復明年,秋月春風等閒度…花魁娘子眼裡蓄了淚水,低聲哭泣:「公子是在戳奴家心窩嗎,公子好狠的心。」
沐浴後,兩人躺在華美的錦塌,許七安翻看著擺在枕邊的圖集。
花魁娘子的棕色眼眸像林間小鹿一樣黑亮濕潤,臉蛋泛起艷麗的桃紅,羞羞怯怯,卻又任君採擷的姿態。
精緻的容貌,豐腴的身段,肌膚滑膩無暇,宛如一尊玉美人。
「什麼意思啊。」許七安看她一眼,揚起手裡的圖集。
浮香抿了抿嘴,不敢回答。
你還真以為我是童子雞,需要科普教育?許七安嗤笑一聲,隨手丟掉圖集。
這天晚上,花魁娘子的床一直搖到半夜。
…
第二天卯時,許七安在略顯憔悴的美人服侍下穿戴好衣冠,用了早膳,告別含情脈脈的浮香。
伺候浮香的大丫鬟,今早看他時,那崇拜的眼神,讓許七安春風得意。
出了影梅小閣的院子,在門口看見精神抖擻的兩位同僚。
果然沒有問我要銀子…哎,真不想白嫖,奈何美人恩重…許七安語氣輕快的道:「早啊,兩位。」
三人並肩離開教坊司的胡同,臨別時,宋廷風瞇了瞇眼,忍不住問道:「浮香姑娘…滋味如何?」
沉默寡言的朱廣孝也看了過來。
許七安目視前方,帶著三分桀驁,三分痞氣,嘴角一揚:「那姑娘…很潤!」
……
在內城買了幾匹綢緞,租一輛馬車趕回許府。
許二叔今天請假,留在家裡等他消息。許新年也沒有讀書,沒心情。
直到許七安讓下人搬著綢緞回來,一家人才如釋重負。
許七安沒有解釋太多,指著綢緞,笑道:「給嬸嬸和妹妹們做衣裳的。」
嬸嬸心裡憋著氣呢,抬了抬雪白尖俏的下頜,哼了一聲。
小豆丁拉著他的褲腳要往上爬,嘴裡嚷嚷:「大哥大哥,我看到姐姐昨天偷偷躲著哭呢。」
瓜子臉的許玲月面紅耳赤。
當著家人的面,不好表現的太親暱,許七安朝美麗少女笑了笑,然後踢毽子似的把小豆丁踢在空中,探手抱住。
嬸嬸給嚇了一跳,小豆丁則沒心沒肺的咯咯大笑。
二叔一愣:「你踏入練氣境了。」
得到許七安的肯定後,二叔露出了老父親般的欣慰笑容。
書房裡,許七安簡單的向二叔和二郎解釋了事情的經過。
父子倆都是一陣後怕。
許新年審視著堂哥:「長公主為什麼會派人跟蹤你?」
我也想知道…許七安給出猜測:「也許是那天在書院的外人裡,只有我?」
亞聖學宮發生異象的當天,長公主也在學院裡,不可能不關注此事,如此一來,監視一下當日唯一的外人,倒也合理。
許新年沉聲道:「長公主心思深沉的很,她不但在雲鹿書院求學多年,與魏淵更是半個師徒關係。她的棋藝超絕,舉薦你為打更人,絕非一時興起隨手落個閒棋。」
「大哥將來如果被她召見,不用驚訝,切記一定要小心,謹慎對待。」
許七安「嗯」了一聲。
能被心高氣傲的許辭舊如此重視、忌憚,說明這位長公主不是個簡單人物。
許新年說完,忽然揚起下巴,道:「我踏入修身境了。」
我也成了儒家八品的高手!
許七安驚喜了一下,「修身境的儒生有什麼神異?」
許新年嘴角一挑:「義之所在,雖千萬人,吾往矣。」
這一剎那,許七安心裡湧起豪情萬丈,迸發出孤身面對千軍萬馬的勇氣。
這種莫名的勇氣維持了一刻鐘,才緩緩消散。
「修身是磨礪文膽的過程,這個境界的儒生,一言一行都讓人信服。比如大哥剛才就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,於是不自覺的會照做。將來我入朝為官,斷案不比你差。」
不,我是靠真本事,你那是靠作弊!許七安心說。
這相當於是一個勇氣BUFF,言出法隨的雛形……許七安眼睛一亮,與二叔對視一眼,前者道:「辭舊,大哥待你不薄…」
「滾!」許新年不等他說完,拂袖而去。
粗鄙的武夫。
……
許七安回自己的小院,補了個覺。
忽然,他莫名其妙的驚醒,驚動他的源頭,是藏在枕頭底下的玉石小鏡。
玉質的鏡面,出現了一行小字:
【玖:你在哪裡?】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七十二章 道門地宗
【玖:你在哪裡?】
許七安盯著鏡面,愣了半天,鏡子說話了?它是有自我意識的寶貝?
「玖」是什麼意思,這個鏡子叫玖?
不,如果是鏡子的自我靈性,那不會問出「你在哪裡」這句話。因為我和你睡在一張床上啊,天天同床共枕。
許七安盯著鏡子,陷入了沉思。
他在思考四個問題:
一,鏡子是什麼寶貝,除了收納物品之外,還能接收信息?
二,這是信息嗎?如果是,那麼是誰發來的。
三,老道士是誰,他為什麼要把鏡子贈與我。
四,我該不該回應?
謹慎起見,許七安秉著「只要我假裝沒這事,那它就不存在」的思想,默默收好鏡子,不打算回應。
而且,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。
來到院子裡,把頭埋在水缸裡浸了浸,用汗巾擦乾,許七安離開小院。
他已經加入打更人,但正式上班時間是後天,打更人衙門要為他準備制服、銅鑼。
時間還早,午時下兩刻。
許七安先去了一趟長樂縣衙門,向同僚和朱縣令通知了自己成為打更人的事情。
朱縣令這邊已經得到消息,因為打更人提前從長樂縣衙取走了許七安的戶籍。
許七安和同僚、朱縣令約好晚上一起吃飯,既是告別宴,也是慶祝他升官發財的賀宴。
地點當然是選在距離縣衙不遠的曉月館,官場交際,青樓是首選。
在此之前,許七安打算去勾欄,邊聽曲邊解決午飯問題。
……
告別宴從申時開始,一直持續到酉時三刻。
席間,朱縣令喟嘆道:「寧宴啊,你是我長樂縣衙門出來的人,能成為打更人,是我們長樂縣的福氣。本官以前就很看好你…」
他頓住,舉起杯一飲而盡。
如果我能繼續往上爬…朱縣令大概是我官場上第一個相當可以信賴的人脈…許七安意會,也跟著飲盡杯中酒。
結束晚宴,衙門的快手們都沒走,老鴇喊來一群青春貌美的姑娘,帶到雅間供官老爺們挑選。
姿色還不錯,擱在我上輩子,就是會所嫩模排成一溜兒…許七安搖搖頭,嘗到浮香那種美人的甜頭後,尋常女子他有些看不上。
許七安把朱縣令和快手同僚們安排妥當後,離開曉月館,往家的方向走。
來到院門口,發現鎖被打開了,屋子裡透出燭光。
二叔來找我了?
許七安推開院門,進了屋子。
黃昏的燭光裡,穿素色長裙的少女坐在桌邊,單手撐額,螓首一點一點。
許七安立刻掃了眼床邊的櫃子,見沒有打開的痕跡,心裡略鬆口氣。
「嗯,或許我可以考慮用英文寫日記。」
他走過去,輕輕推醒許玲月。
「大哥去哪兒了…」許玲月睜開眼,美眸迷惑了一陣,繼而泛起喜悅。
她尖俏的瓜子臉在燭光的映照中,像一塊溫潤的暖玉,沒有瑕疵。眸子裡則閃著光。
「妹妹真俊俏。」許七安感慨道。
許玲月羞澀的低下頭,臉蛋浮起驚心動魄的紅暈。
她細聲細氣的說:「大哥怎麼沒回家吃飯,爹說大哥肯定是逛青樓去啦。」
二叔真特麼…懂我!
許七安說:「沒有沒有,只是正常的應酬,我去了打更人衙門,所以請同僚們吃飯。」
不過二叔會這麼認為也正常,正常的武者,好不容易踏入練氣境,憋了十幾二十年,肯定要千精散盡才肯罷休。
「大哥喝酒了…既然已經吃過了,那我這就回去,廚房裡還熱著菜呢。」許玲月聽信了大哥的解釋,有些開心的笑了。
許七安有些感動,這個家裡,除了二叔,就這個妹妹對他最好。
「嗯…天黑了,出門走夜路到底不安全,大哥送你吧。」
許玲月沒有拒絕,從小院出門到許府正門,大概有兩三百米,弱女子孤身獨行,確實不安全。
但她沒想到,許七安帶著她來到院角,攬住盈盈一握的小纖腰,騰空一躍,竟然選擇翻牆。
腳尖一落地,她便急惶惶的推開許七安,又羞又氣:「大哥怎可如此輕浮。」
男女七歲不同席,她都十七歲了,哪有當哥哥的這般摟抱妹妹,在雲鹿書院牽她的手,已經是逾越規矩之舉,許府不是規矩森嚴的書香門第,倒也不用過於在意。
只是剛才這樣摟她的腰…女子的腰是能隨便摟的嗎,騎馬是另一回事,而就算騎馬,她的腰也沒被摟過。
許玲月雙腿有些發軟,見許七安有些愣神,氣的跺了跺腳,邁著急促的小碎步走了。
她好像生氣了,又感覺羞惱嬌嗔的味道更重,不是真的發怒…許七安嘆口氣,告誡自己要注意分寸。
雖說在上輩子,哪怕是關係一般的男女也不會太在意一些肢體觸碰,有些素未謀面的男女,甚至會緊緊貼在一起,用身體感受彼此的熱量和力量。並面紅耳赤,眉頭緊皺,大喘粗氣……指的是早高峰擠地鐵。
但眼下畢竟在封建禮教的時代,就算是妹妹,也不能舉止太親密。許七安在這方面有些疏忽了。
目送許玲月的背影消失,許七安縱身一躍,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這時,他又產生了莫名的心悸,掏出懷裡的玉石小鏡,潔淨的鏡面緩緩浮現一行小字:
【玖:你在哪裡?】
許七安皺了皺眉,這到底是什麼回事。
消息一而再再而三的匯過來,不解決,總覺得是個隱患。
許七安背靠著牆壁,思忖良久,決定回覆信息。
回覆的理由有兩個:一,鏡子現在終歸是他的所有物,如果能徹底摸透鏡子的功能和神異,對他來說是有裨益的好事。
就好比你明明手握AK47,卻把它當作拐棍揮舞。
二,他懷疑這條信息是那位老道士發來的,如果是這樣,他就能順勢弄清楚對方為什麼要把寶貝送給他。
未知的饋贈,終究讓人心裡不安。
許七安嘗試語音輸入:「呵呵,在洗澡。」
潔淨的鏡面沒有變化。
許七安換一種方式,以指頭代替筆,在鏡面寫下這句話。
神奇的一幕發生了,鏡面浮現一行字體:【三:呵呵,在洗澡。】
通過觸碰,傳遞思維?
三代表的是我這面鏡子的序號嗎…對方是玖…他也有一面鏡子?
【玖:你是誰?】
許七安沒有回答他。
對面也陷入了沉默,過了幾分鐘,再次傳來信息:【玖:金蓮師兄在哪,是死是活,你怎麼得到這面鏡子的。你是天地會的人?!】
金蓮師兄應該是那位贈予我鏡子的道長,這位玖號稱他為師兄,兩人是同門…
天地會,怎麼異世界還有反清復明啊。
大致摸清楚對方身份後,許七安鬆了口氣,以指代筆,輸入信息:
【三:我不是天地會的人,這鏡子是一個老道士送給我的。】
【玖: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是天地會的人,給貧道報上姓名。】
許七安有種讀者問你要收貨地址,打算給你送點土特產的感覺,他本能的牴觸,沒有答應。
【三:道長,我只是個無名小卒。】
過了一陣。
【玖:送你鏡子的道長身在何處?】
【三:不知道。】許七安發完,靜靜等待,看對方會說些什麼。
【玖:貧道紫蓮,那位贈予你鏡子的道長是貧道的師兄,這面鏡子,是我們地宗的法寶。
呵呵,既然師兄把鏡子贈予你,想必閣下也非普通人,想必聽說過我地宗大名。】
許七安回覆:【三:抱歉,一無所知。】
那邊沉默了半天,不見情緒的回覆:【玖:道門分天地人三宗。】
原來是道門的人…許七安精神一振。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七十三章 驚悚
【三:天地會又是怎麼回事。】
【玖:天地會是邪教,覬覦我們地宗的法寶已久,呵呵,這法寶又叫做地書。可以千里傳訊。
我前陣子收到金蓮師兄的求救信息,知他去了大奉京城,因為只有進入京城,才能躲避天地會的追殺。
可我趕到京城時,卻失去了金蓮師兄的聯絡方式,故通過地書傳訊,這才知道他將「地書」轉交給了你。想必師兄情況非常危急,才不得不捨棄地書,以求自保。】
我特麼的…意思是把鍋誰給我了?!
許七安懵了。
【玖:只是不知道閣下是何方神聖,竟能讓金蓮師兄放心將地書委託於你。】
我只是個小快手,不,我只是個小小的打更人…許七安心涼了半截。
【三:為什麼捨棄地書能自保?天地會的人能鎖定地書的位置?】
推理達人許七安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問題。
【玖:此事涉及我地宗一樁秘事,貧道不能告之。地書是我宗至寶,希望閣下能還給貧道,貧道必有重謝。】
【三:好,怎麼還你。】
許七安有點捨不得,畢竟這是個能充當儲物戒指的寶貝,但考慮到它伴隨的風險,還是選擇了從心。
【玖:貧道就在京城,隨時可以來找閣下,如果閣下信不過貧道,可以由你選擇交換地址。嗯,閣下想要什麼?】
乃子,我要熱乎乎的奈子…許七安差點脫口而出。
【三:道長客氣了,物歸原主,是在下應盡的責任,只是當時那位金蓮道長與在下說,此乃天地至寶,以黃金五百兩的價格兜售於我。
在下絕非索要錢財,只是,寶物歸還原主,黃金自然也得物歸原主,等價交換,是吧。】
【玖:……本該如此。】
……
許七安收好鏡子,懷揣著五百兩黃金的美夢,沉沉入睡。
翌日,他換上打更人的差服,掛上腰牌、佩刀,在胸口綁上昨日新換的銅鑼。
翻牆去二叔家吃早餐。
出了許府,從門房老張那裡接過馬韁,許七安乘馬趕往內城,去打更人衙門。
這匹馬是二叔的坐騎,現在歸許七安了,當然,為了堵嬸嬸的嘴,許七安給了二叔五十兩銀子。
也是沒辦法的事兒,打更人衙門在內城,距離許府太遠,許七安步行的話,到打更人衙門都快吃午飯了。
火速趕往打更人衙門,踏入春風堂,李玉春正在與一位銀鑼喝茶。
「你手底下的新人?」那位銀鑼見是個陌生的,隨口問道。
「嗯。」李玉春頷首。
「什麼評級?」銀鑼問。
李玉春不等許七安開口,連忙道:「乙下。」
銀鑼頗為詫異,稱讚道:「不錯不錯,衙門就是需要這樣有潛力的年輕人,將來你們是打更人的扛梁者。」
後半句話是說給許七安聽的。
許七安恭敬行禮,這才說明來意:「頭兒,我想去案牘庫。」
他既不知道案牘庫在哪裡,又不知道相應的權限。
「以後有什麼問題,可以直接找吏員。」李宇春道。
「明白了。」許七安退出春風堂。
領導在聊天打屁,做下屬的,沒有緊要的事不能打擾,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。
逮著個吏員問明案牘庫所在,許七安來到了一座大院。
把腰牌遞給黑衣吏員,後者接過,確認無誤後,交還給許七安,道:
「案牘庫分四個區域,甲乙丙丁,銅鑼只能去丁字房查閱案牘。」
許七安斟酌了一下,問道:「我該怎麼知道我要查的資料在哪個庫房。」
黑衣吏員態度恭敬的笑道:「去『丁』字號庫房。」
「甲乙丙丁」四個庫房,丁是基層,也是最大的,這符合金字塔規律。
越是機密的文件,數量越少。
許七安進入「丁」號庫房,來到接待台前,道:「我要找道門的資料。」
接待台後的吏員,翻出一本厚厚的冊子,查了好一會兒,抬起頭道:「大人,稍等片刻。」
他進了案牘庫內部。
俄頃,這位黑衣吏員握著一卷書出來,伸手接過許七安腰牌的同時,把書遞了過去。
許七安道:「上杯熱茶。」
轉身去了擺著桌案的側廳,翻閱起道門資料。
道門的源頭來自道尊,道尊的年代已經無法考證,相傳道尊是上古奇人,他一氣化三清,分別是:元始天尊;道德天尊;靈寶天尊。
暗合天地人三才。
這便是道門「天地人」三宗的由來。
其中天人兩宗勢如水火,都自詡是道門正統,恨不得把對方的腦漿子打出來。
地宗最寡淡,門人風格非常低調,不爭名不奪利,對此不瞭解的人,都以為道門只有天人兩宗。
鹹魚的讓人心疼。
「這年頭,道統之爭估計是最大的矛盾了。」許七安心裡默默補了一句:御姐天下無敵。
繼續往下看,他發現「地宗」鹹魚是有道理的。
地宗拜的是道德天尊,修的是無量功德。他們雲遊天下,低調做人,做好事不留名,得了功德就走。
「功德…」許七安皺眉沉思。
功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與運氣是同源的。世人常說:行善積德,好人有好報。
功德就意味著福氣,福氣和運氣是一回事。
所以那個地宗的老道士能看出我的特殊之處?知道我是個福星高照的歐皇,便心安理得的把燙手山芋甩給了我…馬德,你不是修功德的嗎?怎麼盡幹些缺德事兒…
許七安心裡腹誹。
他由此展開聯想,自己身上古怪的運氣,也是一種功德?
可是許家祖上十八代都是小百姓,就二叔這一代稍稍有起色,兄弟倆還是個手拿菜刀砍電線,一路火花帶閃電的殺坯。
好事沒怎麼做,戰場上倒是砍了不少人。
這時,管理員沏好熱茶端過來,閒聊道:「大人是在查人宗的資料?」
不,查的是地宗…許七安反問道:「人宗?」
「咱們的國師就是人宗當代道首啊。」吏員說:「魏大人對那位女子道首甚是不喜。」
女子道首…啊,那個傳說中的絕色道姑?
許七安恍然大悟,以前只知道當今聖上沉迷修道,渴求長生不死。封了一位天仙般的道姑做國師。
沒想到竟是人宗!
司天監的術士、道門人宗、打更人、儒家的雲鹿書院、大奉軍方、朝堂文官集團……京城就像小小的水潭,卻擠滿了蛟龍。
難怪「玖號」說天地會的人不敢進京城。
金蓮道長:你進來試試。
天地會殺手:試試就逝世。
哈哈哈…許七安嘴角一挑,道:「你再給我找一找「天地會」的資料,嗯,還有地書。地書你知道嗎,天地至寶…額,如果我想去甲乙丙三號庫房,該通過什麼渠道申請?」
吏員聞言,笑道:「乙和丙號庫房,分別對應金鑼和銀鑼。至於甲字庫房,得有魏公的手書才能進入。不過您要找的天地會和地書資料,丁號庫房就有。」
見許七安愣了愣,他解釋道:「天地會聽著便是個江湖組織,而地書是傳說中上古法寶,兩者都不是什麼機密的東西。我去查查手冊,看在哪個地方。」
說完,就去了接待台。
許七安望著他的背影,愣了一會兒,才明白過來。
他這是陷入思維誤區,認為越遠古的東西越機密,其實不是。越遠古的東西越不值錢…嗯,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,古董還是很值錢的,而是機密等級。
真正的機密反而是與當代息息相關的東西,比如軍事情報、邊防佈局、火藥配方、攻城器械造船圖紙等等。
我相信將來甲字庫房裡會多一份機密檔案:《人與獸雜交秘籍》
著作人:宋卿;許七安。
很快,吏員翻找出「地書」與天地會相關的資料。
許七安迫不及待的翻看,天地會與他自身安危掛鉤,他選擇先瞭解這個組織。
……
江湖上組織千千萬,門派林立,沒什麼特別值得在意的。
經營一些灰色收入,都還聽話,願意服從朝廷管束。個別一些底蘊特別深厚的江湖勢力,不太買朝廷的賬。
但他們的存在也起到了穩定一方的作用,偶爾還會自發剿匪。
天地會就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江湖組織。
關於它的記載,最早出現在一甲子前,那年雲州大旱,流民落草為寇,四處劫掠。
天災與人災肆虐。
當地江湖勢力聯合朝廷剿匪,天地會就是其中之一。
「看起來還是頗有俠義的組織…嗯,有時候做好事的未必是好人,就好比做慈善的未必是真心做慈善。」
也可能是為了博取名聲…許七安喝了口茶,繼續往下看。
天地會不是活躍組織,屬於半隱秘性質,相關記載寥寥無幾。
許七安看完,沒有太大的收穫。
「沒有收穫反而是正常的,能逼地宗高手逃進京城,說明它是一個很龐大很強勢的組織…」
「這樣的組織,能瞞住打更人的情報網也合情合理,我是不是應該稟報春哥,豐富一下打更人案牘庫?」
「額…暫時還是算了。」
他不打算把這件事上報衙門,雖然這可能換來一筆功勞,但無法與黃金五百兩相提並論。
地書這樣的寶貝,是個人都眼紅吧,萬一哪位金鑼看上了,直接讓我上交國庫…
許七安合上冊子,打開「地書」相關資料。
地書是上古至寶,來歷無法考證,只知是那位出身年代無法考證的道尊遺留。
資料上甚至沒有提及地書的功能。
不過倒是有一條備註,說的是此類上古至寶,多是天地孕育而生,非人力能煉。
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質,就是滴血認主。
滴血認主…許七安心說這個套路我懂啊,繞來繞去,原來是滴血認主。
宋卿給他的法器、打更人的銅鑼,只需要灌輸氣機就能使用,沒有認不認主的概念。它們本質都是工具,落在誰手裡都能使用。
許七安就覺得,滴血認主在這個世界不存在。
他掏出懷裡的玉石小鏡放在桌上,佩刀出鞘兩寸,指肚在刀鋒輕輕按壓。
殷紅的鮮血立刻沁出,許七安抹在玉石小鏡的表面。
那抹鮮血在鏡面停留了幾秒,緩緩消失,被鏡子吸收。
下一刻,許七安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,冊子、桌案、茶杯都在淡化,取而代之的是混沌。
濛濛混沌中,他看到了八個光點,懸在混沌世界中。
這八個光點象徵著其他鏡子?加上我,正好九面鏡子…許七安目光掃過,試圖尋找【玖號】。
但他並不知道玖號屬於哪個光點。
嗯…隨便點一個加好友!
許七安抬起手,嘗試遙指距離他最近的光點。
那道光點頓時水波般蕩漾開來,漣漪擴散整個混沌世界。
許七安像是做了一場夢,眼前的景物恢復,依舊身處案牘庫的接待廳,面前擺著冊子和茶杯,以及那面平平無奇的玉石小鏡。
但他知道這不是夢,因為滴血認主後,玉石小鏡與他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繫。
玄而又玄的歸屬感。
這時,鏡子裡緩緩凸顯出一行字:
【陸:別相信玖號,不要回應,不要回應,不要回應…】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
第七十四章 只有勾欄聽曲能撫慰我的心靈
【陸:別相信玖號,不要回應,不要回應,不要回應…】
安靜的接待廳裡,許七安凝視著這句話,脊背冒出了冷汗。
難以言喻的恐懼在心底瀰漫。
他神色恍惚的喝了一口茶,發愣了片刻,從那種詭異恐懼的氣氛中掙脫。
這個「陸號」應該就是我剛才點中的那個光點……他這話是什麼意思,玖號在騙我?
如果玖號是騙我的,原因呢?陸號既然知道玖號騙我,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?
如果玖號不可信,那陸號同樣值得懷疑。
老子特麼誰都不信。
許七安深吸一口氣,以指代筆,輸入信息:
【三:你是誰?憑什麼說玖號不可信。你是天地會的人對不對。】
【陸:是的。】
竟然這麼痛快的承認了…許七安沉默了幾秒,寫道:
【三: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。】
【陸:地書屬於天地會,玖號是地宗的人,他們是一群凶狠殘暴的瘋子,不可理喻。你千萬不要和他們有接觸,恐有性命之憂。】
【三:你怎麼知道我和玖號有聯繫?】
許七安提出質疑。
【陸:三號碎片被地宗的人封禁了,斷絕了與我們之間的傳書能力,且地宗的人可以通過玖號碎片鎖定三號。
【這就是為什麼金蓮道長會捨棄碎片,轉贈給你的原因。】
…也就是說,即使我不與玖號交易,他也能通過玖號鎖定我?
難怪他並不急著催促我物歸原主,還把主動權交給我,讓我來選地點。
難怪昨天我問玖號,天地會的人是不是可以借「地書」鎖定我位置時,他轉移了話題…許七安回憶起了更多的細節。
不管我怎麼選,他都穩賺不賠,我選擇交易,他可以黑吃黑幹掉我。我不選擇交易,他也能拖延時間,一直到鎖定我的位置。
艸…許七安頭皮發麻的在心裡爆粗口。
陸號繼續發來消息:「但地書是一體的,我們依舊能通過地書看到你和玖號的交流,萬分無奈。直到你滴血認主,建立了與我之間的聯繫。」
【三:我該怎麼辦?】
【陸:我希望你能將地書碎片歸還天地會,如果你不放心,我給你一個地址,你讓人送到那裡。】
那老子的五百兩黃金…許七安盯著鏡面,沒有回覆。
他誰都不信!
陸號未必是好人,他沒準在反套路我。
我要那麼好忽悠,警校就白讀了…許七安回覆:【三:地書是天地會的寶物,玖號是地宗的人,地宗覬覦地書?】
根據打更人內部資料記載,地書是道門地宗的寶物,而天地會只是江湖組織。
可剛才陸號說,地書是天地會的東西,地宗覬覦此物。
如果陸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,許七安就把他拉黑。
【陸:地書是地宗的寶物,但那是以前,它現在屬於天地會。而天地會是由部分地宗門人組建的。】
【三:何出此言。】
【陸:此事涉及到地宗一樁秘密,我非地宗門人,不方便透露。】
【三:我明白了,你留個地址吧。】
【陸:內城楊水街,與張氏綢緞鋪子相對的宅子,院內種了一顆枇杷樹。】
許七安此時已徹底恢復冷靜,喝了一口漸漸失去溫度的茶水,指尖輕扣桌面。
目前,擺在他面前的是三個選擇:
一,認可陸號,把鏡子送回去,他可以花錢僱人送。既不用考慮陸號的身份,又不怕玖號的鎖定。從此脫身。
二,與玖號交易,缺點是可能會面臨黑吃黑的危險。好處是一旦賭對,五百兩黃金到手。
三,把地書上交打更人,換取功勳。
如果我還是那個長樂縣衙的小快手,我肯定選擇第一種方法,以穩為主。
可老子現在是打更人,在大奉京城,外來勢力甭管多強大,是龍得盤著,是虎得臥…不,他們甚至都不敢進城。
我才剛加入打更人,沒有功勞沒有資源,正好可以用地書換一個錦繡前程。
這種上古至寶,衙門想必很樂意接收,魏淵那位大宦官絕對不會袖手旁觀。
打定主意,許七安歸還冊子,從看管案牘庫的吏員那裡取回了自己的腰牌,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庫房。
在一個沒人的角落,取出了玉石鏡內部的物品:軍弩、蝕骨毒、護心鏡、以及春哥歸還的四百兩銀票。
揣好這些東西,他來到了打更人衙門最高建築物:浩氣樓。
樓底下的守衛攔住了他。
許七安摘下腰牌,沉聲道:「迅速稟告魏公,銅鑼許七安有重大事件匯報。」
守衛接過腰牌,確認無誤,審視著他:「為何不找直屬的銀鑼。」
「銀鑼不在,情況緊急,速去。」許七安比他更剛。
這件事他不打算讓李玉春知道,準確的說,不打算讓更多的人知道。
天地會也好,道門地宗也罷,都是大勢力。
他們或許不敢報復打更人,但許七安是有家人的。
這一點,他上輩子當警察時就懂的道理。
許七安必須淡化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痕跡,讓天地會和地宗的人忽視他。
兩名守衛對視一眼,其中一人匆匆進了樓。
幾分鐘後,守衛返回,道:「進去吧,魏公在第七層等你。」
許七安這才鬆了口氣,那位權勢滔天的大宦官願意見他,計劃等於成功了一半。
他當即進樓,飛快跨過一層層樓梯,來到第七層。
樓梯口早有一名黑衣吏員等待著,領著他穿過長廊,來到一間茶室。
茶室空無一人,與之相連的瞭望廳,站著一襲青衣。
魏淵轉過頭來,溫和道:「何事!」
他五官清俊,氣質儒雅,鬢角霜白,眼中沉澱著難以言喻的滄桑。
不像是宦官,反而是個讀書人。
許七安不敢直視,微微低頭:「卑職參加魏公,卑職有一重大發現,特來稟告。」
說著,他從懷裡摸出玉石小鏡,雙手高舉,沉聲道:
「此乃地書,道門地宗至寶。」
地書…魏淵愣了愣,凝視著小鏡:「你是怎麼得到它的。」
許七安不做隱瞞,把如何得到鏡子,如何接收信息,以及案牘庫裡發生的經過,原原本本的告訴大宦官。
他沒有隱瞞的必要,鏡子是在加入打更人之前得到的,是他的私有物。
而即便是加入打更人後得到鏡子,也是同樣道理。
魏淵不會因此對他產生負面觀感。
青衣大宦官似笑非笑道:「黃金五百兩?」
…大佬,您關注的點是不是奇怪了些?許七安訕笑道:「小人只是在合理的範圍內謀求利益。」
魏淵溫和一笑,目光重新落在鏡子,這時,鏡面浮現出了一行字:
【玖:考慮好了嗎,什麼時候交易。】
大宦官嘴角一挑,把鏡子拋給許七安:「鏡子已經滴血認主,只有你能回覆,告訴他,交易地點在內城桂月樓,鸞鳳和鳴雅間。時間定在一個時辰後。」
許七安立刻在鏡子裡給出回覆。
【玖:好!】
魏淵道:「你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、住址,應對的不錯,下去吧,這件事會有人去辦。」
那我的五百兩黃金…啊不,功勳呢…許七安在心裡問了一句。
沒敢說出口,抱拳道:「是!」
他沒帶走鏡子,逕直離開茶室。
出了浩氣樓,許七安心情很複雜,有丟開燙手山芋的輕鬆,也有痛失至寶以及五百兩黃金的心疼。
至於功勳,雖說大宦官沒有提及,但許七安能體諒人家的逼格。
堂堂大佬,跟他一個小銅鑼討論「功勳」問題,顯得太掉價。
反正應該不會虧待我的…許七安心痛的離開打更人衙門,打算去勾欄聽聽小曲,撫慰一下心情。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